少爷的表情还是既恼怒又委屈,怨道:“好过分喔,阿福。”他摸了摸被踩红的鼻梁,续道:“他撞到我没有道歉耶!”说完便瘪了瘪嘴,好似有满肚子委屈。
管家阿福一手牵起少爷,向焦捕头说道:“那我就先带少爷回去,不打扰焦捕头办案了。”
“好说,好说。”焦捕头拱手拜别,临走之前仍然多望向了那名少爷几眼。
管家拉着少爷入宅之后,大门再次悠悠关上。由街道上遥望左右两边,远远才能看到其他门房,可见此家人的庭院之广。若说在江蘇扬州一带,这样的大户不算多也不算少,然而扬州计家却不同。计家虽说不上首富,但是扬州首善的名声,向来无人不知、哪家不晓,只要一提起善人善事,是个人都会对计家竖起大拇指。无论修桥铺路、盖学堂修庙宇、赈灾救济,计家绝对都是不落人后,在江蘇一带流芳已久。
扬州计家的生意,一向是由兄弟两位主人把持。兄长计沧海主持家中大??事,自小精明能干、聪颖过人,行商总能洞彻先机,为人既热诚又厚道。弟弟计桑田辅助兄长打理生意,见识广阔,经纶满腹,然而行事低调、不欲人知,对于文学、教育充满热诚,扬州一带的学堂有将近一半皆是他所捐助建设,平日除了喜好与文人交,并无其他兴趣。
且说计家少爷刚被带回宅中,管家带着他来到大厅。
阿福先迈步进来,低声说道:“老爷,少爷回来了。”
堂上一人双手负后,正面对着墙上的一幅百鲤戏萍图。图上每一条鲤鱼皆是由针线缝制成画,绣工之精细,可说是江蘇一绝。而面对着墙的老爷,上身穿着靛蓝的锦纹丝衣,下身是绣满翠山的千山马褂,眉宇间透着冠绝一方的豪者气息,一种与生俱来的干云豪气。
精工细雕的桃木椅上,正坐着一名顶戴青云冠的素袍先生,天气还不太热,但是他脑门上涔涔地冒汗,抓着手帕不停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而被带回来的计家少爷,一见到堂前的老爷,一反在街上的从容态度,身高顿时就矮了一个头,显得瑟缩起来。
计家老爷计沧海低沉的说了一声道:“回来啦?”
计天奇眼神在堂中游移,怯怯的答道:“爹,天奇回来了。”
“整天就知道往外跑,就不能让爹省点心吗?”计沧海叹了口气,续道:“先生让你背的唐诗,背完了吗?”
计天奇支支吾吾半天,才心虚的道:“背完了。”
“那好。”计沧海转过身来,向坐着的夫子问道:“先生,我考考天奇,可以吧?”
先生一脸的为难,却还是支支吾吾道:“唔……可以。”
计沧海走到堂中央,盯着有些惶恐的计天奇,开口道:“孟浩然的《春晓》已背会了吗?”
计天奇扯了扯袖子,眼神正向管家阿福求救,没把握地答道:“会了……”
“那好,我说头一句,你把剩下的背出来。”计沧海朝堂前主座的椅子坐了下来,挥挥手示意阿福泡茶。
阿福只好端起茶壶,走到老爷身后抓??茶叶。先生则是急得把手帕都搓皱了,深怕计天奇背诗又背出什么不三不四的诗句。上次“春草明年绿,王孙飞不飞”闹的笑话,使计沧海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这次再出点岔子,自己的饭碗恐怕就保不住了。
计沧海说出了第一句:“春眠不觉晓。”
“呃,处、处……处处……”计天奇结结巴巴的,愣是说不出第三个字。
坐在一旁擦汗的先生,猛眨着眼睛,拼命的给计天奇打暗语。一张嘴像是吸面条一样,“闻”字呼之欲出,就是不敢喊出声音来。
计天奇憋了半天的气,好不容易想出第二句来,忙道:“喔!处处闻啼鸟!”
计沧海点点头,道:“第三句呢?”
计天奇一下搔着脑袋,一下扯着衣袖,眼神硬是往先生嘴上瞧。“夜”字在先生嘴里张得老开,两只手还在琢磨怎么把“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给表达出来。
好巧不巧,此时正是挑挑子沿街叫卖的时候,堂中只听见围墙外头传来各式各样的吆喝声,喊着:“冰糖——葫芦——”“卖布头!卖布头啰!”“新鲜的炒瓜子儿!”“糖炒栗子嘿!”原来一阵死寂的厅堂,顿时热闹起来。
“啊!对啦!”计天奇一拍手道:“夜来吆喝声,一斤卖多少!”
先生的脸登时面如死灰,沿着两鬓流下的汗水也不敢擦了,低着头看也不敢看计家老爷一眼。计沧海的脸又是一阵青一阵红,手里的青瓷茶碗盖都在铿锵颤抖。
计天奇又缩了缩脖子,一脸害怕道:“爹,天奇……天奇又背错啦?”
计沧海挥了挥手,示意阿福带走少爷,道:“阿福,你先带天奇出去吧。”
阿福诺了一声,赶忙就拉着计天奇出去了。厅堂之中剩下计沧海与教书先生,只瞧先生的脸上一点血色也无,一是有负老爷所托,二是有负自己顶上的青云冠。
“天奇这孩子,是不聪明。”计沧海轻叹了一口气,续道:“都已经是十七八岁的人了,连首孩子琅琅上口的唐诗都背不好。先生,这非您之过。”计沧海拍了拍教书先生的肩头,对着先生道:“您还是继续教孩子们吧,虽然天奇资质驽钝,却也别耽误了我姪子、姪女的才华。”
“计春秋、计嫣华两位孩子的确优异。”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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