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情都逃不过叔叔的法眼啊。”
卞允文淡淡的说道:“七叔想让我来问问看,叔叔此番打出勤王锄奸的旗号,是真的想要掀起天下大乱的序幕,要让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吗?”
闻言,九方夜瞭大笑了起来,似乎听到什么能令他乐不可支的笑话,笑得差点直不起腰来:“哈哈哈…别开玩笑了!这种假惺惺的话真的是从卞珑嘴巴里冒出来的?!你能不能帮我劝劝他?大家好歹也算是兄弟一场,没必要如此虚伪做作吧?!”
“可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卞允文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丝毫没有一个十三岁孩子该有的天真活泼:“不管是什么理由,大军一旦进入京畿道,就会跟拱卫京城的军队直接交锋,战火一起,各地州府也都会立刻选择占位,天下大乱仅仅只是时间问题。叔叔真的要看着近百年的太平盛世,就这么毁在你的手里吗?”
九方夜瞭收了笑容,将手肘撑在膝盖上,凑近了打量着他,眼眸中闪动着黑色的火焰:“同样的话,我原封不动奉还给卞珑。他残害手足、豢养刺客,一手打造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锈血堂,又几次三番想要取我性命,这些其实都好说,大家生在皇室,打打杀杀本来就是难以避免的事情。可是鱼若安呢?为什么要把她也扯进这场纷争中?这个他信誓旦旦要娶的女人,现在又在哪里呢?”
他突然提到自己,躲在帐外偷听的鱼若安心中狂跳,连忙看向卞允文,不知他该作何解释。
“原来叔叔这冲冠一怒,是为了红颜啊。”卞允文将双手拢在袖口里,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起来,语气却还是波澜不惊:“这便是我要传递的第二条口信了。七叔让我转达你,鱼姑娘的事情请你不用费心了,遗憾的是,她如今已不在人世,七叔也已按照公主的规制礼数将她埋葬在了皇陵中,如果叔叔有心,就可以去参拜祭奠的。”
帅帐中的气温瞬间降至冰点。
鱼若安瞠目结舌的张大嘴巴,只觉得空气稀薄,连个疑惑的音节都发不出来,她慌忙将视线转移到了九方夜瞭身上,却见他像被点中了穴位般僵硬的坐在椅子上,脸色渐渐变得铁青起来,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怎么…回事?”
“相信叔叔也听说了,皇上为了自己能够早日康复,就派出重兵捉拿鱼姑娘,我虽然帮她逃出了京城,可毕竟势单力薄,做不了更多的事情了。”和周边被低气压逼迫到几乎窒息的人不同,卞允文神态自若的继续说道:“后来鱼姑娘在追兵的围追堵截下不慎掉落山谷,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气绝身亡,回天乏术了。这件事情让七叔也很悲痛,但有什么办法呢?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你说谎!骗子!你们统统都是骗子!”
九方夜瞭突然暴起,一把抓住侄子的衣领,竟将他生生提离地面!他脸色惨白,额角上青筋迸出,一手攥着卞允文,一手成拳捏得指节“咯咯”作响!那几个跟随皇太孙而来的侍从纷纷跪倒在地,浑身筛糠似的发抖:“侯爷息怒!自古交战不斩来使啊!…”
站在一旁的黄荣俱同样紧张万分,往日里,那位姑娘就算碰破点皮,都会招来良伯候的雷霆之怒,顷刻间伤者无数,而这次传来的竟然是她的死讯…简直无法想象,这样的打击和悲怆之下,这位素来以火爆脾气著称的上将军会做出怎样的事情!就算当场摔死了皇太孙,也不会有人意外吧?!
领口被紧紧攥住,卞允文呼吸困难,他能够感觉到从那只强壮的手臂上传来令人战栗的颤抖和怒火,但他依旧毫不慌张,慢慢的闭起眼睛来:“叔叔,既然我敢身入军营,为你带来这样的消息,也就没有准备活着回去了,至少我的性命可以换来母亲和其他弟妹的活路,那么就算你现在杀了我,允文也毫无遗憾可言…”
不要啊——!
躺在帐外泥地上的鱼若安急得差点大叫起来,她不明白为什么七殿下要让皇太孙来伪造自己的死讯,但是这样的做法,无疑会将这个孩子推向绝路啊!他不是不了解九方的脾气,却又为何会做出这种事情?!难道真的像良伯候所说,他是一个罔顾旁人性命、阴险狠毒之人吗?!…
正当她准备出声叫嚷,阻止即将发生的惨剧时,九方夜瞭突然松开手,少年的身体软绵绵的落在地上,躺在那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叔叔?…”
“滚。”
九方夜瞭简单的吐出一个字,他似乎无法说得更多了,高大结实的身体如同在狂风中拉枯摧朽的草木,剧烈颤抖着。黄荣俱连忙上前,扶起尚不知所措的皇太孙,连同他的若干随从一起,急急忙忙推出了营帐,生怕暴怒的侯爷改变主意。
帅帐中只剩下了良伯候一个人,还有账外五味杂陈的鱼若安。
她从来没看到过他这个样子,就像卸掉了全身的盔甲,显出最脆弱柔软的样子。他是那么虚弱,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般,颓然落座,呆呆的看着地面,两只手垂在膝盖上方,脸上没有了愤怒,甚至没有悲伤,似乎只剩下了一具躯壳,灵魂却飞去了很远的地方…
鱼若安感觉胸口一阵刺痛,这是她最不愿见到的他的样子啊!他应该是强悍的,是所向无敌的,哪怕大哭或者大发雷霆,都不该是现在这副模样!她无法相信原来在他的心目中,自己的生死竟然是如此重要的事情,本来以为的一时迷恋,难道已经变成了足以击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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