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踢踏踏的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车夫毕恭毕敬的掀起棉帘,安坐一旁的卞允文却没有起身的意思,鱼若安诧异地看着他,他回报微笑道:“姐姐,咱们已经到目的地了,我的任务是避开良伯候府的耳目,将你送到而已,但之后的事情就没我的份了,就此别过,以后有机会再去找姐姐玩啊!”
他依旧天真无邪的样子,鱼若安却不再相信这只是个普通的孩子了,她没有吱声,在车夫的搀扶下走下马车,还没站稳,有人便将一袭锦缎绸面的棉质披风搭在她肩上,耳边响起那个令她朝思暮想的声音:
“出来的很匆忙吗?天寒地冻的,没添件衣服啊?”
就算心中疑窦丛生,鱼若安还是立刻露出了喜悦的笑容,转身看着面前身长玉立的青年皇子,将所有不安抛之脑后去了:“小哥哥!好多天没见到你,你还好吗?!”
“是该我来问候你吧?”
卞珑无奈的笑了笑,用纤长洁白的手指为她整理了下鬓间乱发。连日的操劳让他消瘦了些,眼睛下多了淡淡的阴影,但是见到这个多日不见的女子,他还是发自内心感觉到了轻松和喜悦,这样的情绪波动已经难以控制,他便随它去了:“虽然很想见你,但是又怕激怒了九方夜瞭,令他更加为难你…安安,你不要怪我无能,再等些许时间,我一定会将你接回身边的。”
这样的承诺曾经令鱼若安倍感甜蜜,可现在听来,她却感到了莫名的忐忑,连忙摇摇头,试图将这种异样的情绪赶出心里:“小哥哥不必担心,我一切都好…正巧九方夜瞭又出去办事了,据说很晚才能回来,皇太孙说你有事要我跟随进宫,我就急急忙忙随他来了。是什么事情呢?真的要进宫吗?”
卞珑目送卞允文乘坐的马车驶入街道,匆匆离开了,转头回看鱼若安,安慰的对她笑笑:“不是坏事情,而且是你力所能及的,有我陪你,你不用有丝毫的慌张。”
“话虽这么说,可是这是皇宫啊…”
鱼若安抬起头来四下张望,他们如今身处宫城大门外,这里虽然距离皇城还有一定路程,但是看着巍峨高耸的红墙黄瓦,她就感觉浑身不舒服,紧张的胃都开始疼了:“我在良伯候府,都整天被人说没规矩、不懂礼数,要真进了宫,还不得招惹一堆事非…小哥哥,你可要想好了,是不是非要如此呢?”
卞珑微笑着,轻轻将手放在她肩膀上,手心中渗透的温暖令她稍微镇定下来:“安安,你跟师父还真像呢,他老人家当年虽然身为御医,却从来都不喜欢宫闱生涯,那些繁文缛节对他而言形同桎棝,锦衣玉食如同毒药,就连那些貌美如花的宫婢妃子,在他眼中,也都像是枯骨腐肉般不值一提。”
他突然提起了父亲,鱼若安连忙抬起头,却见他目光深邃的看着高大的宫门,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小哥哥,你到底要我做些什么呢?”
“此去皇城还有一些距离,咱们边走边说吧,不要耽误了时辰。”
卞珑说着,牵起她的手,带着她走向停在一旁的马车,拒绝了随侍宦官的搀扶,亲自将鱼若安送上车,自己在她身边坐好,马车便徐徐开动,穿过朱漆铜钉的巨大宫门,向着皇城中心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鱼若安对他将要说的话感觉恐惧,这不同于简单的不安或者担忧,而是发自内心的害怕,似乎他只要说出口,就会改变一些事情,而且是永远的改变…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卞珑轻轻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缓缓开口道:
“安安,你想过吗?为什么当年师父要突然离开京城,十年前又为何遭遇横祸?”
似乎有什么东西梗在喉咙里,鱼若安艰难的点了点头:“没有一天不想…我爹虽然医术精湛,可毕竟只是个淡泊名利的医者,他离开京城可能是因为厌倦了尘世喧嚣,但是我一直想不明白…十年前,究竟是什么人非要至他于死地不可?!”
那幕回忆永远是她不能触及的禁地,稍一回溯,眼前就浮现起燃烧着熊熊大火的半山坡,她的童年,她全部的快乐和希望,就在那场大火中付之一炬了…
感受到她的痛苦,卞珑更紧的握住她的手,似乎是在为她打气,又似乎是自己在寻找勇气:“十年来,除了不断在寻找你的下落,我也在用尽方法寻找答案,但总是遭遇障碍,步步难行…可能是师父在天有灵,让我再次见到你,也终于明白了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闻言,鱼若安惊诧地瞪大眼睛,紧紧盯着他,她的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安安,你那素未谋面的娘亲乃是师父终生挚爱,两人伉俪情深,可惜师娘自幼身体孱弱,自从怀上你之后,更是耗得油尽灯枯,难以承受生产之难。”卞珑遣词逐句,小心翼翼地说着:“师父告诉你,师娘是在生产的时候不幸去世,他才带着你远遁深山,想要清净的了却残生,对吗?”
鱼若安怔怔的看着他,缓缓点了点头。
卞珑叹了口气:“其实这中间,师父向你隐瞒了极其重要的事情。当年师娘的情形危急,作为御医,师父不可能预料不到生产时的危险,因此他费尽力气到处寻找能够补气续命的良药,什么灵芝雪莲,鹿茸虫草,这些药材虽然名贵罕有,却统统无法保住师娘性命…直到有一天,他得到了关于麒麟的消息。”
“麒麟?!”鱼若安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无比诧异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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