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两场雨算什么?这种事成多了便会让皇帝深感威胁,可败一次就再无名声……他从不是那样鼠目寸光的人,哪怕偶尔摆场祭坛,也是抱着苍天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的把握。
他要做的,是让天下人都感念自己的恩德!
他的师傅姓杨,父亲,则姓周。
这样的事,或许在天子垂死之时,才会由他大笑着说出。
想到这里,杨洲又记起今日午后自己在御花园里看到的一抹倩影。
他虽自幼离家,但与家人的感情,其实并不生分。逢年过节,母亲总要带着两个姐姐去山角等他相会。
那几乎是他年少时,生命力所有色彩所在。
之后家里出事,自己在师傅的劝诫下,与家人再不联系……父母惨死,两个姐姐入宫为奴,他每夜都能梦到家人眼含血泪质问自己。
于是当师傅百年后,他毅然决然地下山,参加那年科举。
他成了宣极殿上天子钦点的探花郎,之后使尽百般手段,终于与在深宫中的二姐联系上。姐姐孤身一人,他总该帮她,至少在宫外经营一点势力。
荣贵妃的容貌,真的与二姐太像。
他甚至有些不忍心,去做完接下来,自己所预想过的事情。
宣极殿上的烛光摇摇晃晃,让杨洲的野心慢慢增长。
纵然不忍心,又能怎么样呢?自己全家人的在天之灵,都在守望。
这一夜过后,杨洲再次奉旨出了长乐城。
他给自己立下了一个宏伟的目标,而在达成目标之前,他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在朝堂上,与丞相盛光成分庭抗礼之势。
盛家根基雄厚,这或许是盛光在朝多年屹立不倒的最重要原因。但在同时,也是皇帝欲除他而后快的一大因素。
自己却全然不同。
他自终北山而来,无牵无挂,是天生的帝党。
他的所有荣华都由明徽帝赐予,所以明徽帝能放心用他……甚至可以以此做威胁,一旦他有所不忠,就再没人能保他。
出京以后,他行走在受灾六郡的山山水水里,忧百姓所忧,苦百姓所苦。这些地方由于种种因素,未被先前的洪灾殃及。原本以为可以高枕无忧,没想到无情天公来了这么一出。
还好有探花郎,带来新的灌溉方式。眼见着潺潺水流流入干涸的田地,不少人甚至痛哭出声……
杨洲这一行,用了比先前盛光还要久的时间。他每离开一个郡,都能听到耳边的拥戴之音。
渐渐的,甚至有几句不知出自何处的地方童谣,开始被四处传唱。
“思我杨公好,甘露从天降。”
“念我杨公心,万民来表心……”
杨洲有时会觉得,上天是不是都在帮自己。
所以在聂家狗皇帝在任时降下这样多灾难,而自己恰好回忆起先前在师傅书房内看到的图纸器具……那是师傅多年心血的结晶,师傅逝去之前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万民能真的因此受益。
而他,不仅能真正为百姓做事,完成师傅的期许,还能一步步走向为家人复仇的结局。
等到一切结束,已经到了十月底,秋收在远远晚于往年的时间里结束。
杨洲风尘仆仆地回到长乐城,不出所料,皇帝又在宫中召见他。
此刻的皇帝,像是比中秋夜时精神许多。
杨洲原本还在忧心,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听过的童谣有没有传入宫庭。现在看来,似乎是自己多虑。
只是想到一个月前笑嘻嘻从自己车边跑过、口中念着歌词的孩童,杨洲还是出了一身冷汗。他想出头没错,但不是在这个时候!那样大逆不道的词句,怎么听都不像是出自民众之口,反倒像是什么人在陷害自己。
宣极殿内烧着不知名的熏香,而明徽帝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
他的官职已经在中秋时升到很高,此刻皇帝却在和他商议,说自己已经想不出要对探花郎做出什么封赏。
“朕可以封杨卿家做一个无甚权利的超品大员,此后卿就可在宅子里遛鸟看花平顺一生……”明徽帝看着杨洲,口中缓缓道,“但朕觉得,杨卿家不想这样。”
杨洲提到喉间的心脏一点点落下。
明徽帝抚掌而笑,声音柔和:“卿是朕登基以来,见过最具操行,最在乎黎民的青年才俊……放眼整个长乐城,恐怕都没有卿这样的人才。”
这话,又将盛光放在哪里?
杨洲心底默默一笑,面上熟练地做出诚惶诚恐的神情,拜下身去。而在这次,明徽帝竟从座位上站起,亲手扶起他,口中道:“卿不必如此。”
杨洲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很确定,自己表现出了皇帝乐于见到的惶惶然。所以明徽帝搭在他手臂上的手用上更加轻柔的力道,而立之年的天子大约是用了自己的所有耐心,去藏祸心、才华横溢的臣子。
如果没有上一代的仇恨在,或许,他们会成为此后青史留名的君臣表率……
在走出宣极殿的时候,杨洲回过头,看了眼身后巍峨辉煌的宫门,这样想到。
皇帝许诺他,会将原本的丞相之位一分为二。
说这句话时,明徽帝眼中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或许天子也抱着同样的心思,觉得自己英明神武,一举多得。
一辆马车从宫门内走出,里面坐着的人阖着眼,正是小憩的模样。
守宫门的侍卫认出这是那位杨大人的车架,于是并未做详细检查,安心放行。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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