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殿中的人似乎还一无所知,而躺着的帝王似乎很诧异于卫明贞的漠然,陡然便睁大了浑浊无光的眼睛,那一刻,白萝知道什么叫做真的不可置信。
卫明贞掀开了纱幔,彻底近道了帝王的身边,心中已是疑问千千万的白萝动了动脚,悄无声息的跟近了一步,她看着卫明贞变脸似的敛了笑意,用最冷漠的眼光看着垂死挣扎的老皇帝,似乎像是在考虑要不要再送他最后一程。
“父皇也该是时候下去了,毕竟母妃可等您太久了,对了,那个女人也在那儿,你这一去,倒也不至于寂寞孤单不是。”
帝王被卫明贞的话激到了,已经干枯到极点的手臂无力半抬,指着卫明贞就做出了愤怒的表情,蠕动着唇好半响才颤巍巍的抖出几个字来。
“你……你……”
白萝很不清楚眼前这一幕是什么节奏,在知道母亲口中的另一个皇帝前,她一直都以为这个总将小女儿叫做“贞贞”的男人,是打心底疼爱仅存于世的女儿,可是如今人之将死了,白萝有了迟疑,她能看出卫明贞的漠然和恨意,那估计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例如关于她的母妃,同州梅氏。
帝王青紫的薄唇微张,隐有黑色的污血潺潺流出一双早已不复从前圣明的鹰目,却是死死的盯住从他龙枕下拿东西的卫明贞。
卫明贞是面朝帝王背对着下方众人,隔着一层轻纱,她的动作还是那般优雅,如果不是从白萝这里看过去,她将枕下的东西放到了自己的怀中,只怕也以为是在为她父皇擦拭血迹呢。
“殿下……”
在此之前,白萝对这个设计了自己入圈的帝王,其实是有些许怨怼的,却也没有母亲那般深沉的恨意,如今人之将死了,卫明贞的举止,直叫她皱眉迟疑。
被她一声轻唤,卫明贞稍稍侧身转过来,便是一笑,背对着众人,向白萝竖起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便俯身靠在帝王耳边说了一句不长不短的话。
而后,白萝亲眼目睹着一代帝王是如何全身抽搐,开始瞳光涣散慢慢落气的,而落气之前,帝王的右手一只都抓着卫明贞的左手,在最后一丝光芒消失瞳中时,他奋力拽下了卫明贞腕间的飘花翡翠镯子,干瘦的手死抓着镯子,蓦然落回了榻上,彻底没了声息。
“父皇驾崩了。”
“陛下!陛下!”
在玉华宫的金钟鸣响时,阖宫遍是哭声,有嚎啕大哭的,也有捶胸顿足的,更有静静抹泪的,也不乏低头含笑的,当然还有如卫明贞和白萝这般不哭也不笑的。
卫淑妃冲上来的时候,似乎是下了心的想和卫明贞搏命,却在紧要关头和白萝撞在了一处,两人俱是从十来阶上的龙台上摔了下去,一殿哭声顿时就停住了,无不看着乱在殿中的高贵妃嫔和皇储妃掐成一团。
白萝在打架这方面,也就输过那么几个人,尽管内力被封住了,跟神智混乱的卫淑妃掐起来还是占了上风,肉搏战她可是强项,三五两下再卫明贞过来拉她之前,就将卫淑妃扭着手按在了大理石的地砖上。
“表哥这一辈子就是被那两个贱女人惑了心,卫明贞你和你那个死人娘,都该死!都该死!”
待汾阳王和王妃闻讯急匆匆赶来时,卫明贞已经冷笑着吩咐亲卫拿下卫淑妃了,看也不看大腹便便早早腰缠着白孝的皇叔公,便下了命令。
“方才父皇便说一人去的孤单,也就劳烦淑妃娘娘准备殉驾一事吧。”
清冽的女音瞬间便震慑住了一殿动乱的人,殉驾二字方出,卫淑妃便尖叫着晕倒了,其后便是解了禁足的徐贵妃,带着众宫妃又乖乖跪好在殿中,无人再敢多言一句。
“殿下,不能够啊!”
紧接着汾阳王妃也痛嚎着晕过去了。
大卫胤帝十九年,九月初六,时值初秋。胤帝圣驾大行,帝遗诏嘱储君八公主卫明贞继位,新帝有旨,举国丧孝一载为期,国葬而后方行登基大典。
胤帝是久病多年,直到年初就曾招来礼部尚书下过口谕“朕预知久不存世,卿可私备大行之事”,大抵怕是早就料到就是这一年了,以至于如今驾崩了,礼部准备起来也没一分紧急,便将奉天殿布置好了。
护国寺的六百六十八位僧人共同诵经已是三个时辰了,而白萝也带领众妃跪在殿中多时,皇亲国戚朝野百官俱是跪在奉天殿外的广场上,听着礼部侍郎念着胤帝无上生平和新帝诏书。
“殿下,臣妾不想殉驾。”
跪在锦垫上的白萝忽而睁开了眼睛,她如今可是后宫诸妃的领头人,便是曾经执掌凤印多年的徐贵妃,也只能跪在她的下首,可偏偏两人距离比其他人都要近,所以这带着颤音的恳求才低声而出,她就侧首看向了徐贵妃。
多时不见,这位权倾后宫几载的西宫贵妃已经不若当初那般强势凌人了,端丽的眉目间,都写满了疲惫和失意,看向白萝的眼睛也不再是算计和嫉妒,只剩下浓浓的生存希望。
其实也不止徐贵妃如此,在卫淑妃遗体送到偏殿收殓后,一众宫妃都是慌了神,却又无人敢明目张胆。
白萝深知这件事可不是她说了算,从皇帝落气到现在,她就没跟卫明贞碰过面了,依照曾经皇帝下过的密旨,在卫明贞继位后,她就能离开宫廷的,所以……
“贵妃娘娘慎言。”
徐氏以为她是拒绝了,顿时就瘫软了下去,耸着肩头开始落泪,张了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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