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绵不知道这属于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如果说是好消息, 可牧槿的语气又不够好;如果说是坏消息,可张素琴至少提起了她——这可比张素琴对她不闻不问好多了。
不管什么情况, 还是要过去看了才知道。顾绵握袋子, 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考场离市医院比较远,顾绵赶过去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她过去的时候牧槿不在, 病房里只有张素琴一个人。
“绵绵来了呀。”张素琴说话有些大着舌头,但气色看着还不错。
顾绵一听到张素琴的声音就绷不住了,红着眼睛往她怀里扑:“奶奶。”
“哎哟,好好的怎么就哭起来了, ”张素琴拍着顾绵的背,关切地问道,“是不是考试没考好啊?”
“不是,我考得可好了。”顾绵竭力稳住情绪,“我就是担心您。”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张素琴说着,叹了一口气,“就是辛苦小槿那孩子了,每天学校医院两头跑,人都瘦了一圈。”
顾绵有些拿不准张素琴这个时候提牧槿是什么意思,小心翼翼地喊了声:“奶奶……”
张素琴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继续和顾绵说道:“对了绵绵,你向来和小槿要好,奶奶问你,这丫头是不是在和阿锦处对象啊?”
张素琴的话犹如一颗炸弹,把顾绵的脑袋炸得嗡嗡作响。她低着头,不敢看张素琴的眼睛:“我、我不知道。”
张素琴没有察觉到顾绵的异常,犹自说自话道:“我就觉得他们俩在处对象,不然哪个男孩子会为了不相干的老太婆跑前跑后。不过小槿可能是害羞,一直不肯承认他们俩的关系。其实奶奶也不那么死板的人,他们要真在一起了我也不会反对。阿锦这个孩子还不错,把小槿交给她我也放心。”
张素琴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插在顾绵的心口,痛得她快不能呼吸。她死死低着头,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张素琴终于发现顾绵的异常:“绵绵,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说话?这个时候她能说什么?顾绵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逃避地说道:“我肚子有点疼,我想去趟厕所。”
顾绵说完,一秒也不愿意多待,转身出了病房。
在门口的时候顾绵碰到了打水回来的牧槿,牧槿似乎是喊了她一声,不过顾绵没有应她,直接往厕所去了。
——她承认她是有些迁怒牧槿了,可她现在确实不想面对任何人,无论是张素琴还是牧槿。
蹲下.身子把脸埋在臂弯里,顾绵隐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肆无忌惮地冒了出来。她以为张素琴主动问起她是表示对她的原谅,但事实证明是她把一切想得太简单。
——张素琴的那些话,每一个字,甚至每一个标点符号,分明都是在逼她离开牧槿。
她还没天真到觉得张素琴会接受她和牧槿的事,但至少也别这么坚决地反对。她以为张素琴会给她留一线争取的机会,却没想到她连一丝余地都不愿意留给她。
如果张素琴坚持要让两人分开,牧槿会怎么选择?
顾绵知道答案,却宁愿自己不知道答案。无知者无畏,如果不知道张素琴对牧槿有多重要,她也许还有勇气去与张素琴争取一番。
可偏偏她知道,于是她连一点点勇气都拿不出来了。
顾绵躲在厕所里哭了很久,出来的时候眼睛都肿了。不过好在这里是医院,是每天都会上演生离死别戏码的地方,有人哭红了眼睛也不奇怪。
顾绵不想再回病房去面对张素琴,索性给牧槿发了一条短信就直接回去了。牧槿一反常态地没有追问她为什么要走,只回了一个简短的“好”。
顾绵觉得自己的眼泪又快流出来了。
顾绵没有回张素琴和牧槿那边的房子,而是回了自己家里。这段时间忙着考试,家里已经很久没打扫了。她打开大门,看着落在院子里的树叶,突然又有些想哭了。
回到房间扑倒在床上,顾绵的眼泪再次无声地流了出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也许是因为害怕,也许是因为难过。
一想到自己和牧槿有可能会分开,她的心便一阵阵绞痛,比死还难受。
顾绵不愿意和牧槿分开,在这个世界上,牧槿是她活着唯一的动力了。如果没了牧槿,她不知道自己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但如果她死赖着不走,牧槿又该怎么办?一边是疼爱她的奶奶,一边是陪了她多年的同性恋人,无论怎么选,都会有人受伤。
不,不对。顾绵开始钻牛角尖,她怎么可以把自己和张素琴放在同一个高度。在这个世界上,恋人可以有很多个,奶奶却只有唯一的一个。所以恋人可以失去,奶奶却绝对不可以。
可是,对她顾绵而言,牧槿也只有唯一的一个。矫情点说,她就是自己的全世界,离了她,自己还能去哪儿?
顾绵突然很想肖臻慧,如果肖臻慧在,她肯定可以告诉她该怎么选择。就算肖臻慧给出的选择是她不愿意的面对的,但在她难过的时候,肖臻慧至少还能给她一个接纳她眼泪的怀抱。
她好想抱着肖臻慧痛快地哭一场。
一个人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很多,顾绵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她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梦里有牧槿、有肖臻慧、有张素琴、有陶锦、有肖思思、有肖华建,还有很多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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