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四十五岁,工厂干活的时候,手臂卷进正在工作的机器里了”
于归瞥一眼,那叫一个血肉模糊,就像不光滑的钝刀子割肉一样,断面参差不齐,血管神经都暴露在了外面,鲜血从担架上滴了下来。
“还有一个呢?”
跟在后面的同事大喊:“七岁儿童,狗咬伤”
“赶紧叫儿科,普外,免疫科,骨科下来会诊”
两张轮床同时被推进了急诊处置室里,免疫球蛋白和疫苗也被拿来了,这个被咬伤的儿童还有点严重,咬在腹部和大腿上,鲜血淋漓,孩子哭得要背过气去,麻醉为他做了局麻。
“不哭啊,很快就好了”于归先拿碘伏替他清理着伤口,戴着口罩神色认真。
那边的监护仪叫了起来,于归抬头瞥一眼的功夫,有人推开了她。
“你去那边帮忙,这边我来”
是徐乾坤,戴好手套走了进来。
于归只好放下注射器:“好”
因为痛苦男人剧烈挣扎着,不肯配合治疗,氧气面罩一直戴不进去,刘青云和几个同事按住了他的四肢。
“快一点,按不住了”
于归扶住他的头,男人面色痛苦,脸色异样的潮红,满头大汗。
“先生别动,别动,我们在救您”
“好了”
她戴上氧气面罩迅速起身,刘青云检查了一下他的断臂情况,从小臂处切断的,吻合难度太大,他摇摇头,表示不行了。
于归咬咬牙:“那先处理创口吧,一会感染扩散到全身多器官衰竭就麻烦了”
“好”几个人围着床趴了下来,护士递上器械。
眼看着生命体征又下降了,于归吩咐道:“再开放一条静脉通路,多巴胺静脉滴注”
刘青云戴着放大镜,替他结扎着断裂的血管和神经:“去查个血,这血流得太多了以防万一”
护士赶紧把血样送去了检验科。
“不行啊,找不到血管,扎不进去”新来的小护士拍着病人的手背,急得要哭。
“给我静脉穿刺套管”于归伸手,小护士赶紧把器械递给了她。
“消毒”
蓝色的手术巾铺在了患者的锁骨下。
“慢点扎,别戳到动脉了”刘青云嘱咐了一句。
“我知道”于归边回答着,下针很稳,进去大约4cm的时候就开始回血。
她松了一口气:“好了,给我纱布”
按住患者的肌肤缓慢往出来退针的时候,患者突然浑身痉挛了一下,上半身弹起,于归一个猝不及防,被他弹起的另一只胳膊打了一下,手指尖上一阵钻心的疼痛。
手套破了一个洞,豆大的血珠沁了出来,她的额头顿时一阵冷汗。
小护士惊呼:“于大夫!”
“没事没事”她回过神来迅速拿纱布草草擦了一下,用单手按住了导丝,这个时候再脱出来可就真的是前功尽弃了。
“给我换一副手套,先抢救”
抢救完成之后的间隙,于归摘下手套扔进垃圾桶里,打开水龙头冲洗着被针扎到的地方,心里一阵嘀咕:应该没事吧……
下班后,秦喧站在医院大门口给老包打电话:“喂,你在干嘛呢?不是回来了吗,为什么不来接我下班”
“在公司,还有事要忙”包丰年捂着听筒压低声音:“给你的钱都够买多少辆车了……”
秦喧气得跳脚:“那我就是想要你来接我不行嘛!”
“行行行,但今天不行,你懂的,陪大客户,先不跟你说了哈”
她还想说什么,电话已经被挂断,眼看着熟悉的一辆车就要滑出了视野,秦喧窜了上去,敲敲玻璃:“陆大主任,有没有兴趣载美女一程啊?”
轿跑一言不发开始轰鸣加速,嗖地一声冲出了医院大门,只留下心惊胆战风中凌乱的秦喧。
就在她准备破口大骂的时候,银白色的车缓缓停在了前面那个路口,陆青时摇下玻璃。
“跑快点,这里不让停车”
我信了你的邪,你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秦喧面上端出微笑,实际上早在心里把这人千刀万剐了无数遍。
“怎么最近不和你那个美女邻居一块来了?”顾衍之抬手狠狠一箭正中靶心,箭馆老板有一搭没一搭和她聊着天。
“忙,有一阵子没看见她了”两个各自作息不规律的人即使顾衍之有心见她,多数时间也碰不着面。
“我说,你该不会真的……”
顾衍之瞥他一眼,压低了声音:“别乱说话,不可能的事,我放弃了”
对方嗤笑一声:“你看上的事会放弃?”
顾衍之抬手把弓弦拉满:“这种事又不是别的,总要你情我愿才好,强扭的瓜不甜”
“那你觉得她对你是个什么想法?”难得看见她为了这种事苦恼,以前半个月也不来一趟,现在休息时间天天往箭馆跑,恐怕也是为了见那个人一面。
“没想法”又是一箭正中红心,顾衍之走过去换了一张靶纸。
“我觉得她看我可能和看她的病人没有多少区别”
等顾衍之走后,店门口的风铃又响了起来,陆青时背着包进来,侍应生引着她往里走。
她下意识左顾右盼了一下,然后低头认真走路。
人世间的事,有时候就是这么阴差阳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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