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而此时的他,穿着平津城里最好的成衣铺制造的裘衣,围着毛呢的长巾,通身都是富丽的颜色。与那些灰头土脸的三教九流擦肩而过,他衣冠楚楚地坐在黄包车上,比这个城市大多数躬着腰背的人都高出一头来。
俞月三看着曾经那些最熟悉不过的麻木的神色,自己曾经跟他们站在一起,被踩踏在这个城市的最底层,用他们的血肉之躯支撑着上流社会人们的歌舞升平。
而此时的自己,借着别人的光改换了光鲜的外壳,就真的高贵起来了吗?
正兀自出神,便听得报童举着报纸在耳边高喊,
“同福班苏州公演……”
俞月三听不真切,只觉得一个阵冷风从衣领钻了进来,他整个人打了个激灵,突然变清醒了起来。他伸手唤那报童过来,那报童垫着脚高举着报纸递了过来。
俞月三摆摆手,拿出一枚钱塞到报童手里,道,“报纸上写什么,你告诉我就成了!”
那报童将银元塞进怀中,执意将报纸塞在俞月三手里,立正了身体对着眼前这位文质彬彬的老爷高声喊道,“同福班在苏州公演结束,全国最后一个昆戏班宣告解散。”
俞月三出门转了一大圈,却也没将白果买了回来,如今俞月三身份不同,梅姨也不好再数落他,便另寻了一味谷物放进了粥去,煮了浓浓稠稠一锅八宝粥等许弋良回来。
谁知那晚许弋良却一直没见过来,公馆打来电话说是留在家里过夜,俞月三心神不宁,连粥也未吃,便草草睡下了。
次日一早,俞月三还在睡梦中,却被一阵陌生的乐声给吵醒了。
这是谁家在办红白事?这乐声也太响亮了些,就好像在自己家院子里演奏的一般。
俞月三揉了揉还不甚清醒的睡眼,在床上默默坐了一会,只听得那乐声愈演愈烈,没有半点要偃旗息鼓的意思,他将外衣披在身上,跻了鞋,从卧室推开门走了出来。
院子里并没有什么乐队也没有什么戏班,声音明明是从家里传出来的。
俞月三循声走进了前厅,却看到许弋良坐在八仙桌边,桌上放着一个巨大的黄铜喇叭。
画着小狗的黑色圆盘在指针下缓缓转动着,粗粝、低沉又悠扬的乐声从那喇叭里幽幽传了出来。俞月三从来没听过这样的乐器,听起来像胡琴,可胡琴的声音要欢快雀跃的多。这首曲子连带这个不知名的乐器,都分明透漏着一种萧瑟绝望的窒息感,那琴弦好像已经抻到了极限,随时都有崩裂的可能,连毛孔都被那琴音拉扯着紧张起来,而这种密不透风的沉郁过后,又有些向死而生的干燥暖意。
梅姨站在俞月三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说道,“少爷这是怎么了,一早就搬回来个会唱歌的喇叭,也不听戏,在这听拉锯子的声音,莫不是疯了。”
俞月三无奈笑了笑,也不知从何解释,便将梅姨支开去做早饭了。
一曲终了,许弋良意犹未尽地睁开眼睛,却看到俞月三随意穿披着家常衫子,顶着一头蓬乱地有些可爱的微卷的发,满脸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许弋良将那指针从圆盘上拿开,拉着俞月三的手道,“吵醒你了?”
俞月三闻言一瞪了他一眼,“你大清早的放这个,可不就是为的要吵醒我,还非要问一句。”
许弋良被人拆穿了也不恼,他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留声机光滑的喇叭道,“这个歌好听吗?”
俞月三点点头道,“好听,这是什么歌儿,用什么奏的?又是那些个西洋玩意儿吧!”
许弋良道,“这是巴哈的名曲,是一种叫做雪娄的乐器演奏的,就是一种很大的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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