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恋未必出于感恩
禽鸟依恋人类的情况是最常见的。去年有一只寒鸦,由于受伤不能飞,被南威尔士郡丘陵地带蒂尔希德村的一个少年拾回家。几天后这只鸟儿虚弱的身体康复了,健康到足以飞行,但它没有走;它产生了一种不寻常的依恋,但不是人们理所当然地认为的对那个救了它和饲养它的少年,而是对另一个住在隔壁邻家年龄更小的男孩!这只寒鸦在它选中的小朋友的农舍周围转悠。它要永远跟他待在一起。如果早晨孩子们去上学,寒鸦会陪伴他们,跟在后面飞进教室停落在一根栖木上,蹲坐着直到放学。但由于时间每每过长,它不耐烦,于是时不时呱呱地高声发出抗议,逗得孩子们都吃吃地笑起来,最终它被赶出去关在了门外。于是,它便坐在屋顶上直到放学,才飞下来,落在它的小朋友的肩上,跟他一同回家。同样,它还会跟着它的朋友星期天上午上教堂,可是即使在教堂它也克制不了它那令人吓一跳的呱呱声,使所有的人都露出微笑,把目光投向屋顶。我的朋友--教区的牧师虽然是个爱鸟者,也容忍不了,结果,每当孩子上学和礼拜天上教堂的时间,寒鸦都会被逮住关起来。
我讲这个故事只不过想表示,动物与人产生这种依恋,并不都是出于知恩报德。下面是另一个比寒鸦更引人注意的例子。我的一位朋友,是住在布宜诺斯爱利斯的英籍阿根廷人,一天他出外去打野鸭,打伤了一只短颈野鸭的翅膀,当他把它拾到手中时,它优美的外形,美丽的羽毛,明亮的受惊的眼睛,搏动的心脏,使他心软了,他不忍杀害它。他把它带回家,放在一个大场院,用水和食物饲养它。奇异的是虽然一家人都对这只野鸭感兴趣,把它看成宠物,但它的全部爱心却集中于射伤它的人,对别人则感情淡漠。朋友进城办事它送他到大门口,然后非常满足地度过一天,仿佛完全忘记了主人。但是照例一到下午四点它会走到打开的门口,一直坐在门槛上等待他回家,头朝着城市的方向,使过路的行人惊讶不已。
有一点需要特别提一下:鸟类们相互间的友情,看起来似乎不像哺乳动物间的友情那么引人注目。我认为,那是因为它们的内在生活对我们来说较为隐秘;换言之,因为它们有翅膀能飞,它们的心智活动也更快、更机敏、更灵活多变,因此鸟类之间的伙伴关系不易为人察觉。而如果两个非常不同的物种之间存在友谊,我们就会注意并为之吸引。同种的鸟与鸟之间的友谊,如果排除终生的配偶关系之外,是极难被人察觉的;倘若不是如此,我们大概会发现燕雀群中难舍难分的成对密友,会跟野生状态的马群或牛群一样多。
互助有别于友谊
我们观察动物习性时,有可能把互助行为误认为友谊,其实这二者是属于不同性质的。阿根廷大草原的红胸椋鸟,是一种具有社会习性的鸟。育雏期过后这种鸟结成大群在大平原上过着一种吉普赛人的生活。它们总是在迁移,鸟群展开一条延伸开去的阵线,喙与红色的胸脯全都朝一个方向,队末的鸟群不断地往前飞,逐渐加入大队伍或者稍为超过而飞到前一群队伍之前。这是一种壮观的景象,我百看不厌。一天我正坐在马上观看一群红胸椋鸟悠闲地觅食和旅行,这时注意到在别的鸟后面一小段距离外,有一只鸟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另外两只一边一只贴近着它,正拨弄着那里的草根。我朝它们走去,它们都腾飞起来,我看见落在后面的那只折断了一条腿。或许折断的时间不长,它还没有适应已发生的变化,所以需要同伴的帮助。我跟在后面发现,在整个红胸椋鸟的大军向前移动时,这只伤腿的鸟儿落在了后面,两名焦急而忠诚的伙伴依然守护着它。它不飞它们也不飞,而且在飞行时仍旧坚守在它身边,一等追上集体它们会一同落下。
还有一个失去喙的鸟儿由朋友帮助下生存的例子,这是西德的e·塞尔莱君告诉我的,他是当地的一位园艺家和博物学家。他的父亲饲养了一只喜鹊,关在一只铁丝大笼子里,小鸟可以穿过铁丝网进去偷窃食物。喜鹊敌视其它的鸟,把它们从自己的房子里赶出去;但其中有一只让钢夹切去了喙的知更鸟却和喜鹊成了好友。知更鸟没有喙可啄食,只能拾取小碎屑,喜鹊便取一片面包放在栖木上,把面包啄碎让知更鸟吃。这听起来像童话。塞尔莱先生说。
我以为在这些例子中,鸟类的行为并不是由友谊发展而来,而是出自互助的本能,这在具有社会习性的动物中是常见的。我们比较了解的是大型哺乳动物,比如牛、猪、鹿、象,等等。即使独来独往的猫,有时也会给同胞喂食。在鸟类中这种情况常常表现在养育幼雏和保护它们脱离危险的本能上。一只丧失父母的雏鸟的饥呼有时会在陌生的鸟儿那里得到反响,这种回应有时还来自另一物种。一只老鸟被捕获或受伤时痛苦的呼声也会激起同胞的同情而赶来援助,这就如同雏鸟的痛苦与恐惧的呼声一样。
友情的根源:排遣寂寞
动物个体之间亲密的伙伴关系,往往源于具有社会习性的物种的难以忍受的寂寞。某些动物于是就去依恋它们所能勉强结识的任何动物,也不管它们在种属、习性及形体大小上的差距。我记得的一个例子是,一匹小种马常在一块田野的范围内活动,人们可以见到一只孤独的鹧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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