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胧雨只看着祁越,兀自蹙眉,看了一阵,才下定决心地道:“那娘便不去送你了?”
“嗯,”祁越点头,走了几步又回身与他娘招手,“快回去罢。”
“若是叫人欺负了,只管回来,”董胧雨宽大的衣袖被风吹得飘了飘,她殷切的声音也跟着钻进了祁越耳朵中。
“知道了,”祁越头也不回,举起胳膊摆摆手,像个大人似的。
谁能欺负得了我,倒是想看一看,祁越心里想。自小虽说没赢过他爹,但他爹的本事也学了不少,家中晦涩的符咒阵法书本,对他来说都是小菜一碟。自忖还不至于寻常叫人欺负了去。
不过十四岁的少年,孤身离家越来越远,渐渐生出了一股不知天高地厚的意气来。
但顺着那条山道走出几里,眼瞧着到山下了,没人敢欺负的祁越便发现一个问题:他迷路了。
赢溪潺潺,林深鸟鸣,景色美则美,但祁越已经在原地转了数圈,实在对这美景生不出好感。他望着前头那座顶高的山头,又比了比自个儿在的方向,有些犯难。这个方向本不差,况且他家隐在山上,只这么一条山道,左走右走都走不偏,哪至于他就迷了路呢。不管祁越怎么确信自己没走差,他都在原地不停地转圈,出不去了。
鬼打墙,还是他爹故弄玄虚的什么阵法……祁越又一次回到原地后,才往这上头想了想。他蹲身,手掌触地,片刻后起身,将背后的剑拔了出来。
提气左右中劈了三道剑气过去,面前景致不变。一股清风悠悠从脸边掠过,祁越一边嘴角微微勾了勾,颇有些自得。成功了。
他大步地走,果未再遇到什么原地转圈的怪象,只有些稍纵即逝的森凉气息。祁越握着长剑,没放在心上。
曲折的一条道快要走到底,祁越刚抬头,便听见几个声音,吵吵嚷嚷着,离他不远不近。
“我就说要往那边走吧,走错了地方,这下可好,不见了,”一个女孩脆甜的声音,还有几分气恼。
“左右离不了这里,哪能走错呢,”又是一个少年的声音。
祁越稍稍地偏了偏头,已瞧见了几个身影,全是白色的衣裳。待到离得近了,才瞧见他们身上除了白色外,便只一条青色的腰带,做第二色。
“应当是阵法叫人破了,”一个个头稍高的少年凝重着脸色,对众人道。
阵法,难道是……祁越咽了咽喉咙,打算默不出声。
“诶,问问他瞧见没,”女孩子冲祁越喊了声,“喂,你一直在这里么,可曾瞧见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祁越站定。
“说了吓死你,”女孩子哼了一声,又看着祁越,“那东西可是会吃人的。你就说说,你瞧没瞧见什么吓人的东西,跟……跟鬼魂差不多的。”
祁越放了放心,摇头:“不曾见过。不过这林子里当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们不害怕?”
对面的一众半大孩子都七嘴八舌起来,女孩跺了跺脚:“别吵了。”立时安静下来,女孩又好奇地看着祁越:“你是什么人?我们本是除乱来的,自然不怕,你独自一个,也不害怕?”
“师妹,”个头稍高的少年摇了摇头,有几分客气礼貌地对祁越抱了抱拳,“见谅。我们本是附近万山峰的弟子,奉命来此处除害。不想那邪祟这样厉害,竟把阵法破了去。你一人行走怕是不安宁,不如随我们一道,待到除了那邪祟,你再离开,如何?”
破阵法的,原来是邪祟么。祁越低下眼皮看了看自己的鼻尖。不过倒也巧,这帮人,竟是万山峰的。
“我帮你们,”祁越没顾对面一干惊讶神色,只对那高个少年点了点头。
二、
“你?”女孩挑高了话音,“你连那东西都没见过,如何帮我们。再说了,那鬼祟可是连师父教的阵法都能破,你不被吓哭就不错了。”
“你们师父教的阵法,也不过如此嘛,”祁越慢吞吞地道,“……你们是来玩捉迷藏的么?”
“住口!你凭什么这么说?”女孩睁大眼睛瞪着祁越,又被那高个少年拦了。少年看起来涵养不错,与祁越微笑,说话仍温和,“这位……少侠,有所不知。家师是万山峰的掌门,阵法确是他所授,只不过我等或未学全,这才叫那邪祟有了可乘之机。或许这位少侠身负绝艺,但小心为妙。”
“我叫祁越,”祁越干净利落且牛头不对马嘴地一声,十分没眼色地又道,“正要去万山峰。”
“啊……”高个少年似是愣了,片刻后又点一点头,“唐昭。你要去万山峰,可是找家师……”
“桑落落,”女孩也赶趟儿跟了一声,截了那自称唐昭的少年的话,“你瞧不起师父,还敢去我们门派,也不怕……”
“师妹,”一旁又一少年忽出声,“我们出来已许久,不宜再耽搁功夫。回去无法交代是小事,这邪祟作害已久,这次叫它逃脱,下一次再降它,便更难了。”
这是觉得跟他说话在费工夫了,祁越咂出来话音儿,预备抛了这堆人,自个儿往万山峰去。
“杨师兄,你还是怕没法交代罢,”桑落落忽眯着眼睛笑起来,“你怕什么,师父又不在山上。”
祁越虽不大会说话,好歹懂得在人说话的时候,不轻易打断。于是便安生站着,打算等这话头过去一阵了再道声告辞。
“师父不在,但大师兄在啊……”人群里不知谁嘀咕了一声。
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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