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夜色已深。
军府大堂中,孙坚正铁青着脸,僵坐于上,听取着斥候的汇报。
“前日,从寿春运往前线的一万石粮草,为黄巾贼寇刘辟所劫,我军护粮军死伤七百,粮船四十艘……”
嗵!
孙坚拳头击打在案,口中咬牙切齿,恨恨道:“黄巾贼,又是这些可恨的黄巾贼!”
虽空有一腔怒恨,但孙坚却无可奈何,谁让他此时的军队,都集中于安城一线,根本抽不出足够的兵马前去护粮,更别提剿灭汝南黄巾。
此时的孙坚,只能打丢了牙齿,往嘴里吞血,再次下令寿春方面增调粮草。
好在淮南乃富庶之地,虽屡屡粮草被劫,但勉强还能供应得上,不至于出现粮草不足的危机。
“报——”亲军飞奔而入,“禀主公,少将军回来啦。”
孙贲归来?
孙坚与众部属神色皆是一震,听得孙贲活着回来,精神无不一振,阴霾尽扫。
孙坚未及下阶时,灰头土脸的孙贲,已步入堂,一声悲怆的“叔父”,跪倒于地。
“贲儿,你竟然还活着,快快起来。”孙坚大喜,将自家侄儿扶起,乐得合不拢嘴。
但见得孙贲那断耳的惨样时,孙坚却又气不打一处来,大骂貂雄残暴,声言要为孙贲复仇。
“少将军,你不是被貂雄所俘了么,又怎么回来的?”身旁张昭,最先回过神来,狐疑问道。
孙坚这才反应过来,以同样疑惑的眼神,看向了孙贲。
孙贲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尴尬,却立刻屏散,咬着牙道:“侄儿是被那小子所俘,他还想逼降侄儿,但侄儿宁死也不屈,那姓貂的忌惮于叔父威名,终究不敢把侄儿怎样,只好放侄儿归来。”
孙贲一番豪言,听得孙坚热血涌动,不禁拍他肩膀,大赞道:“好啊,贲儿,宁死不屈,不愧是我孙家子孙!”
左右韩当等诸将,也纷纷对孙贲投来敬佩的目光。
“那貂雄以残暴狂妄闻名,他真的是这么轻易就放少将军回来?”孙坚众人皆没有怀疑,张昭却有些不信。
孙贲干咳一声,说道:“那小子是残暴,不过却有几分见识,知道自己兵少,不敢跟我们死拼消耗,所以才逼香儿写了一封书信,想劝叔父退出豫州,为了向叔父示好,他也只有放了我。”
说着,孙贲将那书信拿出,奉于了孙坚。
“香儿还活着?”
孙坚先是欣喜,接过那书信,看过之后,脸色却阴沉下来,失神的叹了口气:“香儿终究是女流之辈,有失我孙家的血性刚骨,竟然畏惧了那小子,写信劝我退出豫州,唉——”
张昭接过那封书信,端详片刻,却道:“小姐这封信虽说是被逼而写,但貂雄在这信中,分析的敌我利害,倒也不无道理。眼下我军想取豫州,确实有些难度,但徐州方面,曹操正为报父仇,狂攻陶谦,我军若趁机北上,或许能渔翁得利,瓜分徐州。”
张昭一席话,令孙坚原本失望的表情,陡然间为之一震。
他将那书信重看一遍,却又道:“子布话虽有理,但眼下我尚占有半个汝南,若就因那小子一封书信,就此把汝南拱手相让,岂非让天下英雄,笑我怕了那小子。”
“这……”张昭一时无解。
这时,孙贲眼眸中却迸出一道凶光,沉声道:“叔父,侄儿倒是有一条妙计,或许可反败为胜,一举击灭那小子,只是怕这条计策,连累了香儿妹妹。”
“什么计策,快说?”孙坚精神一振,迫不及待问。
孙贲便冷笑道:“那小子不是想让咱们退兵吧,那咱们就假意答应了他,佯作撤兵,待其放松警惕时,趁机夜袭敌营,必可大获全胜。”
孙坚眼神中,渐渐燃起了兴奋,显然被这计策说动,却顾虑着女儿的安危,一时难做决断。
“少将军之计,确为一条妙计,若能败貂雄,夺取豫州,主公的实力便将大增,那时再夺徐州,就更有把握了。”张昭也转而赞成。
孙坚却叹道:“贲儿之计确是妙计,只是一旦我用此计,只怕会惹恼了那小子,牵怒于香儿啊。”
眼见孙坚顾及女儿安危,张昭却冷笑一声,缓缓道:“主公想成就大业,岂能这般畏畏尾,正所谓为天下者不顾家,主公忘了汉高祖是怎么做的了吗?”
为天下者,不顾家!
听得这句话,孙坚身形猛然一震,仿佛骤然间想通了什么。
当年刘邦与项羽争天下,刘邦父亲被项羽所俘,于两军前架起油锅,威胁刘项投降,不然就活活煮了其父。
结果,刘邦非但不为所迫,反而笑呵呵的跟项羽说,你煮熟了我老父,别忘了给我分一块肉吃。
思绪飞转,权衡利弊,转眼间,孙坚眼神中犹豫尽去,只余下冷绝的决毅。
“好,就依贲儿之计!”孙坚决心已下,却又顾虑道:“只是那貂雄甚是诡诈,我们仅仅只是答应他撤兵,怕是无法瞒过他耳目,让他真正的放松警惕。”
话音方落,张昭诡笑道:“主公放心,昭已想到一计,绝对可让那貂雄信以为真。”
……
安城以西,貂军大营。
就在孙贲离开的两天后,貂雄接到了孙坚回复的手书,声称他接受貂雄的提议,将在半月的时间内,逐步撤出汝南,两家就此息兵,握手言和。
孙坚又开出了条件,就是与貂雄以汝南为界,不得东侵淮南,而且还必须要把孙尚香放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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