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走到章程之内,反倒叫两边都轻松。
景语也闲了下来,小院里众人为她高兴,她面上淡淡,看不出是个什么心思。
她不只是秦景语,更是林琼。
八月中旬乡试,九月下旬放榜,王家赶在王秀才下场之前来过小定,这心思瞒得过玉萱和瑞姨娘,瞒不过秦明彦和陈氏,也瞒不了她。放完小定,时人一般在两三个月内就要完婚,假使前脚秦家热闹嫁女,后脚放榜王秀才又名落孙山,“双喜临门”就要变成茶余饭后的闲话。秦府一门三进士,挑的女婿却是个屡考不中的秀才,是轻忽家中这个庶女,还是图王家什么?
景语没有助力王秀才,也会叫王家看轻她,往后日子可就不能那么受人敬重了。
是以王秀才言及若今秋再不中举便歇了心思时,三叔才会劝慰他是有真才学的,实是暗示他这次能中。
王秀才听懂了,她想到王鹏程那时眼中有贪婪一闪而过。
不过这些都是题中应有之意,所谓婚姻,结的是两姓之好,守望互助,尤其是高门大户之间。她原出生侯门,这些事耳闻目见多了,并不觉得王家有什么算计。
是了,他们都不是十五六岁的人,再没有那么单纯的恋慕和怦然心动了……景语坐院角石头上,看地上的小蚂蚁排着队觅食,呆呆出神。
南通隶属京畿,府衙落于北大街上,坐北朝南,时不时就有小民和皂吏出入办些庶务。
京城治下,万事要循规蹈矩,曹典吏一早捧着茶点进了户房坐下,先在心中默念了一遍。曹典史今年已是五十又几,一双眼睛眼皮耷拉,看着有气无力,很难让人不怀疑他是否还有精力处理户房繁杂琐细的事务。
衙门设有三班六房,户房最是富足忙碌,辖下事务也是涉及最多,罗列下来直叫人眼花缭乱。曹典吏手下有十二个文书,每日里披星戴月,忙得昏天暗地,幸而一切自有办事章程,不叫他操心。
曹典吏平时并不插手具体事务,前两日起他却亲自到狭小的平房里坐镇,要人把近期递交来的婚书文契都挑出来给他过目。时人婚丧嫁娶,户籍变更,都要到衙门来登记备案。两家结亲时需持纳聘书和回聘书前来,待衙门誊抄入册再盖章,才算是官府承认和保护的一门婚事。
有点奇怪的命令,但也不足为奇,因为曹典吏有时会单点某一类的事务抽查办公,文书们也乐得少一件事。曹典吏就喝着茶,把一份份男女聘书仔细看了个遍,也不说登记,也不说发还。
早上刚过巳时,手下又收拢了五六份送上来。他耐心地一一翻看,突然眼皮一抬,眼中似有精光一现,随即又耷拉成有气无力的样子。
很快就看完了,曹典吏把之前积压的聘书挑了几份,让人送出去登记入册。剩下的嘛,不急,登记并不是来一份录一份,而是要攒上一批再一起查验、登记、盖章、最后发还。
京城治下,万事要循规蹈矩啊。
七月里最是闷热,热浪滚滚,秦府老夫人上了岁数有些苦夏,不但没有胃口,精神头也很差。陈氏带着几个孙媳日夜侍奉,也不见老太太有好转。景语几个孙女也常去祖母跟前尽孝,老太太倒是看得开,劝她们都回去。
“我自己知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年纪大了就会如此。婉芳你不要围着我,这天气孩子们也难熬,你收拾收拾,让他们去庄子上避暑玩去吧。”
婉芳是陈氏的名字。陈氏知道老太太向来体恤小辈,朗声笑道:“娘你就是心疼他们,什么事都紧着他们先。我看要去也是找个深山寺里,这些猴精正该好好收心,给他们祖母给秦家祈福呢!”
出行毕竟是有趣的事,秦老夫人想到一个个冰雪可爱的孙子孙女,想到孩子们即将欢呼雀跃,倒是有了几分精神。她垫着枕儿坐起来,饶有兴致地和陈氏讨论起要去近郊的哪座山寺,又让谁去。
“景兰的功课你不要催她,这孩子一直自觉,出去玩几天不耽误的。”
商量了一会儿,老太太想到了景语。这个孙女安静时像株墙角的紫花络石,不起眼也不争霜雨风露。一眨眼长大了,出落得清清秀秀,有礼貌有分寸,也是个好孩子。
“把景语也加上。和王家下定后没什么要她忙的,再有两个月就要出阁,让她和姐妹们多待一会儿。”
陈氏应下,“娘说的是,是这个理。”
消息传来,玉萱高兴坏了,景语也有几分期盼。她不比玉萱,想要出门更加不易,这几个月还没出过秦府。
但要说起来,真正困在府里的人,却是瑞姨娘。她不比陈氏,娘家不算正经亲戚,平时少有走动。姨娘的身份,也让她不会有机会出门做客。景语看到瑞姨娘在一旁为她们凑趣高兴,那欢欣愉悦的心顿时就淡了。
她心疼地想,有机会的话,她一定要带姨娘出去走走。
因为要去上十几日,等到八月里天气凉爽些再回来,要收拾的起居用具就多不胜数。秦府小辈两日后才在轿厅集合,就见他们的三叔秦明彦已坐在马车上。
“还以为会由得你们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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