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眠迟呆呆地听着,他从小就受尽了宠爱,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种极端的人存在,原来这些看上去事不关己的新闻就发生在自己身边。
事实证明,只要不是发生在自己身边,就永远无法体会到那种无力感。
秦子岫笑了一下,“大概你无法理解吧,因为你看上去就不像是会被校园暴力的人,这是世界上并不是只有被无条件宠爱着的人。”
还有一些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被欺负压迫的人。
姜眠迟咬了咬下唇,声音微颤,“戴由的爷爷知道吗?”
秦子岫从烟盒子摸出一根烟,没有点燃,就这么叼着,烟草的味道可以让他分散一点压力感,“他不知道。”
“你没有告诉他?”
秦子岫揉了揉额头,“不是我不想说,是那个孩子来求我,不要告诉他爷爷。”
“.……”
他顿了一下,“他的父母在他小时候就去世了,他跟他爷爷相依为命,他不想让他爷爷担心。”
这样就彻底陷入了死局。
受害者甘愿忍受痛苦,施暴者无法得到教育,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做错了。
姜眠迟想了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这么为难的事情。
过了一会,他抬头认真的跟秦子岫说,“我们应该跟那群孩子说,告诉他们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
秦子岫摇摇头,“没有用的,他们根本不会听进去。”
姜眠迟笑了一下,“一遍没用就说两遍,两遍没用就说一百遍,这是身为老师的职责。”
秦子岫愣了一下。
过了半晌,他也忍不住笑出声,“我说你,还真是理想主义啊。”
“随你。”
姜眠迟拉住秦子岫的衣角,“你得帮我。”
他的表情不容人拒绝,秦子岫就顺势握住了他的手,温暖干燥的手上带着那个人的体温,好像要一路发烫到心底。
他挑了挑眉,“当然,毕竟我也是个老师啊。”
姜眠迟点点头,然后冲着他伸出手,“烟。”
秦子岫愣了一下,显然不知道为什么话题转的那么快,他犹豫了一下,虽然没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顺从的把烟和打火机递给他。
姜眠迟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点燃了一根香烟送进嘴里,还没吸一口就呛地直咳嗽,半天才缓过来,嫌弃地塞回他手里,“这是什么玩意儿,苦死了。”
说完,他起身往外走。
秦子岫怔了一下,手指摩挲了一下那根被他含过的香裕溪烟。
过了一会,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径直把那根还没有燃尽的香烟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平日里苦涩的尼古丁好像变了一个味道。
他叼着烟跟上姜眠迟,“等等我。”
姜眠迟和秦子岫一个前脚一个后脚的离开了教室之后,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说,“怎么办啊,我们好像惹姜老师不高兴了。”
小女孩的同桌小声应道,“刚才姜老师的表情好可怕啊。”
“是啊,姜老师会不会不喜欢我们了。”
戴由作为当事人就像个旁观者一样冷漠地看着他们慌成一团,一语不发地弯腰把自己的书都捡起来。
他都已经习惯了,每次他来学校都是这样子,这次唯一不同的就是,他的这些同学居然会开始关心老师的看法了。
以前他们从来不把老师放在眼里的。
是因为刚才那个老师吗?那个好看到不像凡人的老师。
他没有受过什么教育,所以词汇贫乏,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个老师,只是觉得他有种让人想要让人亲近的冲动。
他突然有点懊恼,让他看到了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
那样好看的老师应该是纯白无瑕的,不应该知道这些肮脏的事情,应该是被人放在心尖上宠爱的。
一个小男孩被旁边哭哭啼啼的小女孩吵得头疼,扫了一眼注意到角落里的戴由,尖叫着出声,“是他!是他惹姜老师生气的!都怪他!”
一时间,所有怨恨的眼神都集中在戴由的身上。
他们下意识忽略了自己的暴行,把所有的罪行都推在了受害者身上。
有个女孩子一边哭一边抓起自己桌子上的笔丢在他身上,“都怪你,都怪你!”
尖锐的笔尖在戴由的脸上划出了一道痕迹,血慢慢渗了出来。
他木着脸擦了擦脸上的血。
啊,这样子回去跟爷爷解释有点麻烦,
就说是自己摔的好了。
少有的,戴由有点埋怨受伤在这么明显的地方。
如果是在一些不明显的地方,他还可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脸上的伤就像是明晃晃的把自己的无能和软弱放在他面前,想逃避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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