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微微蹙了起来。
“什么建议?”我扬眉问道。
“简单点说,如果外子承认检方提出的所有控诉的话,合议庭会在之后的量刑中给予减轻刑罚。他们并且保证,会在外子入狱后安排立功表现机会,提前获得假释或保外就医。”梅妤的话语依旧十分冷静,她有条不紊的跟我解释着那些陌生的法律名词。
“按照检方的述求,如果庭审失败的话,外子至少要被判处无期徒刑;但是,如果答应他们这个交易的话,检方可以将刑期减到二十年,再加上后续的一系列操作,只要坐七年左右的牢,外子就可以获得自由了。”梅妤说完这个交易的内容后,我们两人都没有再说什么,屋内只听得见她指节的敲击声。
“你会接受这个交易吗?”我终于开口问道。
“如果是你的话,你怎么想?”梅妤反口问道。
“我不是当事人,很难设身处地的思考。”我有些为难的回避了这个问题,但事实的确如此。
“当我还在主持刑一庭工作的时候,曾经见识过很多这类的案子。”梅妤双目注视着桌面上细长白皙的纤手,自言自语道。
“基本上都是有一定地位的官员,因为犯了经济错误被纪检部门盯上了,当他们被送至法庭公诉的时候,该有的证据和口供都很齐全了,所以说审判其实很容易的。”“但是,其中还是有一些案情不是很明晰,存在证据不足的现象,但检方是不可能承认自己会失败的,这时候私下交易就在所难免了。”“通常来说,接受了交易的犯人基本上结果都不错,虽然他们的罪名可能要背负一生,但毕竟可以较快就获得自由。”梅妤略带自嘲的摇了摇头,苦笑了下。
“站在法院的立场我们基本是保持中立,不鼓励也不反对检方的这种行为,没想到有一天我也得面对这种局面。”“既然如此,你应该知道如何选择。”我冷静的答道,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其他法子了,杨霄鹏的命运只能寄托在那一纸交易上。
“不,我……我真的不知道。”那敲击声突然停住了,梅妤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彷徨,让我感觉有些意外,她一向的果断哪里去了?
“我们家是一个法律世家,先父当年毕业于东吴大学法学系,后留学英美并获得法学博士学位,是当年享誉中外的法学名家,解放后他长期担任市法院院长直至退休。”梅妤放在桌面的双手交叉在一起,那细长白皙的纤指就像水仙花瓣般优美。
“我从小接受的教育和之后的求学经历,都让我对法律有着一种天生的信仰。法律是维护秩序的基石,法律是追求正义的利器,法律是保障公平的秤杆。我相信法律,我爱法律,因为它是完美的理性价值的体现。”说到这里时,梅妤那对清澈见人的凤目中流露出了一股令人不敢直视的光华,但很快就黯淡了下来。
“可是在实践中,我目睹了太多把法律视为工具的人,他们虽然掌握着法律赋予的权力,但并不真正信仰法律的价值,他们只是借着这个名义为自己谋取利益。”梅妤的语气有些凄凉灰暗,但我从她眼中看到的却是蓬勃的热情。
“当我明白司法系统固然存在的问题,是我个人无法解决的时候,我选择了离开。我不想玷污自己,不想看我深爱的东西被扭曲丑化,所以我选择了逃避。尽管我离开了司法一线,但我一直坚守着对法律的热爱。”梅妤的双指紧紧相扣着,那白的透明的皮肤下方可见青青脉络,出卖了她内心的焦躁不安。
“可是,命运跟我开了个玩笑。我一直想要逃避的东西,今天却冷冰冰的摆在眼前,让我不得不面对。”梅妤轻摇着臻首,她的话音虽然很细,但我却听得出里面蕴含的苦痛。
“我应该怎么做?让外子承认莫须有的罪名,然后换取减刑与假释?这样的话,人固然是获得了自由,但是他之前所努力过的一切都要毁了,无论如何在别人眼中,我们一家就是贪污腐化的罪犯,这让我们走出去如何抬得起头呢。
梅妤的声音变得急促不安,我从来没有见过她情绪波动如此之大,在沉重的压力与残酷的现实面前,这个一向理性睿智的美人失去了冷静自持“我们两家上一辈都是清清白白的,到了我们手中反而让家族蒙羞,这么能让我心安。更何况瑾儿还年轻,她要背负的时间比我们长多了,这个污名是要背一辈子的呀。”梅妤如编贝般的玉齿紧紧咬着下唇,好像要把薄薄的唇线咬出血般。
“可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外子受苦,让他在牢狱里就这么过完下辈子。他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从来没有受过什么挫折,那种环境他挨不了多久的,我实在不忍心啊。
梅妤很用力的摇了摇臻首,好像在否定自己先前的一切般,她喃喃自语,好像对着空气说道。
“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我能使用的手段都使用过了,我能利用上的人都利用上了,还要我怎么样,我该怎么办才好……”我看着面前这个一向仰慕的清冷美人陷入矛盾与痛苦之中,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难受和心痛之感,这种感觉只有先前在面对着白莉媛出轨事实时才出现过。我想要帮助她,想要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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