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发现他身上已经没有雨水了:
雨水并不能在他身上长久停留,进入屋内后他便和未淋雨时一个模样了。
阿娜丝塔西娅愣了愣,然后看了看他脚下的那处小小水泊,明白了自己多余的举动,于是便用那方干毛巾擦了擦自己湿淋淋的头发,然后又转身进入了里屋。
·
安静站在外间的天使长的目光随着阿娜丝塔西娅的身影移动,然后停留在了她离去的方向。
这里的一切于他而言都是陌生的,他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的反应,一切的举动都和他在天国时的习惯一样。
当唯一熟悉的人类少女拿着干毛巾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注视着她,等待着她下一步的举动。
她抬起手似乎想要触碰他的头发,然而半途退却,她仰头看着他的目光也移开了,她又转身离开了他的视线。
有些微妙陌生的失落感在灵魂之中隐约盘旋,伽米尔知道自己的构造即将改变,于是便将这种感觉当做构造改变前夕的正常反应。
在这一刻,伽米尔忽然莫名的想到了曾经消失于他面前的同族。
他们离开天国时也和他一样吗?
也会产生这种奇怪的感觉吗?
他知晓没有人能够给予他答案,因为这种状况同族都已被他遵循神的旨意,以罪之名裁决了。
在他漫长到没有时间概念的生命之中,那些同族的脸和他们消失前的话语及诅咒都是他记忆里除天国之外的唯一东西。
他们每一个都不再符合“天使”的定义,因为构造的改变不再趋同而显示出了各自的特点来,然而所有的堕天使在消失前的那一刻的神态和话语又奇异的趋同起来。
————[伽米尔,愿你深爱一人,直至万劫不复。]
————[愿你失去过往所有的荣光。]
…………
此类的诅咒,他曾听过无数遍,他不理解诅咒的话语,也不需要去理解诅咒的话语。
神的荣光永存,诅咒将永恒与他隔绝。
堕天使生命消失前的诅咒带着深沉的绝望,死亡为诅咒增强了愿力,所有堕天使临终前的诅咒都汇聚成了同一个,庞大又绝望的愿力带着足以撼动命运的力量。
永存的神之荣光依旧将那份诅咒隔绝在外,足以撼动命运的力量依旧无法撼动神的荣光半分。
然而现在……
伽米尔纤长的浅色睫毛微垂,半盖住那双浅冰色的眼眸。
他身上的圣光在日渐消失。
神的荣光不再永恒。
当他的光芒全部消失时,他就无法再压制自己灵魂构造的改变,也无法继续维持着属于“天使”的形态了。
黑暗总是令人不安而恐惧。
他记忆里唯一不同的色彩———那位人类少女畏惧黑暗。
·
阿娜丝塔西娅回了二楼的卧房,然后迅速换了一身浅色的连衣裙,她一边擦着发间的水迹一边下了楼。
身负圣光的裁决天使依旧站在原地,半分都未移动,只在她下楼来时,目光落于她身上。
阿娜丝塔西娅走到他的面前,脸上忍不住微笑:
“您总是这样静立,不累吗?”
他依旧和在天国时的习惯一样,没有半分改变。这让阿娜丝塔西娅心里莫名的升起了几分说不出的情绪,让人想要忍不住微笑。
总觉得外表冰冷的天使长有些意外的可爱。
“天使没有疲倦感。”
伽米尔的目光随着她移动,在他不知时间流逝的生命之中从未有过“疲倦”的概念。只除了离开天国的这一次。
这是他唯一体会到的“疲倦”感。
天使没有疲倦感,而他已经不属于“纯粹”的天使了。
阿娜丝塔西娅忽然沉默了,没有疲倦感也没有任何情绪的存在形式……作为人类的她无法理解,却也知晓这不是她应该评价的事物。
唯心的世界拥有无限的可能,拥有许多超乎她认知存在形式的生命。
如同曾经唯物世界中学课本上的话一样: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身为人类的她无法去评价天使的存在形式。
…………
夜深了,木屋外的倾盆之雨也小了不少,至少屋外的雨击打在地面的声音小了不少。
独居的阿娜丝塔西娅临时收拾出了一间客房,然后打算将自己布置得较为规整的卧房让给离开天国降临人间的天使长。
然而伽米尔拒绝了她的好意,他给出了自身的种族特性作为理由:
“我不需要睡眠。”
“那您不需要休息吗?”
阿娜丝塔西娅端着烛台站在伽米尔面前,翠色的眼眸中映着烛火,似微光闪烁。
话语刚问出口,阿娜丝塔西娅就想起了刚才天使长所说的天使特性:天使没有疲倦感。
所以休息这种事情……大概也是不需要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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