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柏放下车帘:“走吧,咱们都去长长见识。”
车轮吱呀吱呀重新滚动起来,刚到城门边,一长得五大三粗的军官手中长枪一横,凶神恶煞地喝道:“都给我站住!”
车队停下,李二赶忙点头哈腰地迎上前:“军爷,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那军官上上下下打量着整个车队,“做什么的啊?弄这么大阵仗。”
“回军爷的话。”李二陪着笑,“小的们是从京都来的商人,路过交合,准备在这儿歇上一夜。”
“商人?”军官将信将疑,“商人来西州做什么,不知道边境正在打仗吗?还带着这么多人...别是匈奴的奸细吧!”
李二大急:“军爷,这玩笑可不能乱开啊!这可是要杀头的!“说着悄悄地将手伸进衣袖当中,掏出一袋鼓鼓囊囊地碎银放在守门军官手上,嘿笑道,”咱们东家听说关中军的军爷们已经把匈奴人赶跑得差不多了,寻思着北边可能有商机,这才从镖局雇了这么些个护卫,紧赶慢赶地经过西州来着。“
军官接过钱袋垫了垫,表情瞬间缓和下来:“好小子,算你有眼力见,这马车里是什么人呐?”
“军爷明鉴。”李二解释,“前面这两辆车上做的是咱们东家和二东家,后面的车上装的都是货物,您看要不要检查检查?”
军官草草看了几辆马车一眼,见随行的汉子们都是中原人模样,随身也只带有佩刀,便不耐烦地一挥手:“行了,谅你们也不敢欺骗,爷还忙着呢,快滚快滚!”
李二大喜过望:“诶!谢谢军爷!”
于是一行人就这么简单地通过了城门,马车内李文柏的脸已经黑如锅底,当差清贫,有点从过往商旅身上刮油的坏习惯可以理解,但收了钱便检查都不检查,如此大意就能放百来号披坚执锐的人进城。
马车里是什么东西都不掀开车帘看看,如果是兵器甲胄呢?就交合这么个小小的县城,如果他们真是匈奴人的前哨,就凭这百来号人完全可以等天黑后直接拿下城门,放城外的大军进来!
如果守门的只是县衙里的小小衙役便也罢了,这些人可是正经的西州府军呐!
简直不知所谓!
城内三三两两的行人并不多,还是大白天,街边摆摊的小贩一只手也就都数的过来,李二指挥着车队在一处不起眼的地方停下,靠近车帘小声问道:“东家,接下来咱们去哪儿?”
李文柏掀开车帘翻身下车:“去找个酒楼茶馆应付一顿再说,孔兄,你呢?”
一转头,孔正不知何时也已经下了车,闻言沉着脸望过来:“在下一切听东家安排。”
明显能感觉到孔正在说“东家”二字时异常地咬牙切齿,看来是真的很看不上商人的身份呐...
李文柏摸摸鼻子:“这么多人太惹眼,留下五个人,让剩下的兄弟们拿着钱先找地方安顿下来,瞧这城池的破落样,县衙里恐怕也塞不下咱们这么多人。”
“是。”李二一口应承下来,然后跑去家丁中领头模样的壮汉身板如此这般吩咐了一通,壮汉点点头,一挥手,有五个身强力壮的汉子立刻跟着李二走过来护卫在李文柏身边,其余人飞快地动作起来。
若单单作为家丁来说,这些人的动作也太过整齐划一了,孔正显然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看向李文柏的眼神有些犹疑。
“孔兄这是什么表情?”李文柏失笑,“这些兄弟虽说是贺府的家丁,但之前也都是关中军正经的将士,你别瞪我,这些事圣上可都是知道的啊。”
孔正这才转过眼,虽然满脸都是不赞同,但也没再说什么。
李文柏无奈地摇头,他是真不擅长应对这种板正刚直的家伙。
从路过的行人口中得知交合最好的酒楼所在,李文柏拉着孔正一起,晃晃悠悠边散步边朝行人所指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所见所闻和料想的也没有多大差别,路上急匆匆赶路的行人不分男女全都是面黄肌瘦,明明已经是初冬时节,却大都还是裹着几层单衣,冻得面皮青紫,许多人脸上都生了冻疮。
偶尔有身披裘袄面色红润的人经过,身后也都必定跟着一众趾高气扬的狗腿,一看便是城中大户人家出身。
还时不时有骑士纵马经过,即使在人群中也一点没有放慢速度,常常惹得百姓们东躲西闪,一片惊呼。
“看来交合的情况比想象得还要遭上许多啊。”正想着,一行人终于到了先前那人指名的地方。
眼前的酒楼确实和荒凉的交合县一点也不相称,尽管只有两层,但其崭新豪华,到让人恍惚觉得还是在京城。
抬头看去,硕大的“往来居”三个大字映入眼帘,也不知是恰好同名,还是京城那家往来居的分店。
刚刚停下脚步,立马就有机灵的小二迎上前来,笑眯眯地弯腰问候:“几位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呀?”
“打尖。”李文柏大手一挥做纨绔子弟状,“八个人,来两个上座,把你们家招牌的好酒好肉都端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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