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合了嘴巴,抬眼见脸上有一只手在给自己拭泪,手指轻轻的,帕子上似乎是母亲惯喜欢的兰花香味,再一转头,就见是母亲,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她觉得眼角的泪珠还没化,便又一撇嘴巴,泪流下来,正想叫声娘亲,却发出的是“啊啊啊”两声,她自己都惊得没哭了。
母亲却笑着说,“可是醒了,不哭不哭,娘亲在呢。”说罢用手轻轻抚着她的肩。
周围便有嬷嬷同她说话,李姮元只看见她的脖颈和下巴。
这一切都软和地像一个梦啊。
她想便是梦,也长长的不要醒才好。
可不过一会儿,她便意识到自己现在只是个婴儿,像是梦见小时候了。
经过听声,她猜到这房间里,有两个奶妈,还有母亲的奶嬷嬷,还有两个说着吉利话儿的小丫头。
房间里燃了安神的香,又被裹在床上,热热的,令她有些困,她却丝毫不想睡,便一下一下眨着眼睛。
好不容易,母亲终于发现她眨眼睛了,对她笑笑,伸手抚她的脸,“我的元娘呀,明日便是周岁了,可想好喜欢什么?”
李姮元正抬手,咿咿呀呀回了她,忽听到父亲的声音传来,“我可是准备了不少玩意儿,包元娘欢喜。”
李姮元转头,便看见是自己正年轻帅气的爹,她很快地把手努力伸向了他,娘亲把她抱起来,她爹也正准备过来接了她。
她再一努力,便一声,“爹”直接呼了出来,她爹差点手一抖没扶稳她。
她便看着一屋人惊喜赞美的目光,开心地蹬起小腿。
众人都是一片赞美,“呀,小郡主可真聪明,叫的真好。”
母亲也忙忙让人打赏。
她爹倒乐颠颠地抱起她,一脸笑意,“元娘,再叫一个,叫爹爹,元娘!”
李姮元见她爹这样一副痴相,突然眼泪就流下来了,她还记得之前,她爹对她闭门不见,严声厉色地骂她,她从小没被他骂过,脑子一热就说了永不再见的话。她觉得自己活的一辈子像个笨蛋傻瓜。
这便她小嘴紧抿着,只一直流着眼泪,吓得她爹立刻把她还了回去,双手不知如何。
娘亲抱在怀里轻声安抚,轻轻拍打她的背,她便哇地又哭出来,似乎委屈不断。
哭了好久,大家也不知怎么回事,喂奶也不肯喝,也不睡觉,只默默哭,弄得爹娘都心慌意乱的。
终于觉得哭累了,才哼哼地看娘亲给她擦眼泪,又发现娘亲身上似乎被她哭湿了一片,便又诺诺地,努力试了试,喊了声“娘”,喊的声音有点小还不够清晰,她有些气馁地垂下头,娘亲却似乎听到了,对她说,“元娘真乖。”
她便又努力咽了咽口水,大声喊了一声,“娘”这下所有人都听见了,却只是望着她,不敢说什么,大概是怕她又哭个没完吧。
愣了好久,她努力张嘴笑了笑,直到笑成嘿嘿嘿,大家才有夸赞起来。
大家都说小郡主醒来哭闹一会儿后,便是极可爱伶俐的。
晚间有人给她洗澡时,她还忍住不睡着,脱掉厚厚的棉衣,她看自己小小肉肉的手,快速伸进嘴里咬了一口,虽然总共只有四颗牙,还是有点痛的。
迷迷糊糊,她也搞不清是不是梦,便睡着了。
这样迷迷糊糊过了几天,李姮元才知道大概自己是重新投胎了,而且投胎的还是自己,似乎还忘了喝那孟婆汤。
因此,她还是记得那些伤心的前尘往事。
唉,这一世,大概从小就做个个安安静静,和和顺顺的乖孩子吧。
前日她抓周,记得上一世她抓得是喜欢的玻璃珠,父亲还说这是因她从小便顽皮。
现在想来,那玻璃珠有什么可玩的,她便抓了一只绣的华美的美人扇,本来也想过抓书笔的,又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表现得太喜欢读书,万一父母把自己当神童了怎么办。
她在众人的目光里,把扇子送给了娘亲,便扑到乳母怀里睡了。那日有很多人都来了,包括她的舅母皇后娘娘,以及宫里些的小皇子公主们,但她却没有一丝,心情去看她们。
还不如早早睡了,等娘亲和爹爹忙完了,便来陪她玩儿。
她幼时有两个乳母,一个是黄妈妈,一个是张妈妈,可上一世最后二人却都不在她身边。
黄妈妈是在她四五岁时,得急病去了张妈妈是一直陪在她身边至出嫁的,是最后母亲去了之后,她耐不住张妈妈的念叨,遣了她去庄子养老,最后再也没有消息了。
思及此,便对张妈妈有些愧疚。
罢了,时日还长,日后慢慢补偿吧。
张妈妈抱着小郡主准备回房,却在路上遇见一个三四岁的华衣的小公子,看那周围围着的内监嬷嬷,便知是位小皇子。
她小声地福礼,正走过两步,却听小皇子问了身后的嬷嬷,“陆嬷嬷,看,这便是我的小表妹,长得可真好看对吧。”小小童音带着些欢喜和好奇。
张妈妈默默走远了,身上抱着的小孩,却是悄悄流出两行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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