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九卿坐在轿中一夜未眠,只在疲惫时将头轻轻靠在窗牖上,望着遮掩他的这几棵枯树。夜里这些树影足以掩藏轿身,而日头升起后便藏不住了。
“元承,”他轻声唤道。
元承连忙从树上跳下来,“世子有何吩咐?”若非他自己动,这一身玄色劲装藏在树上真的难分辨。
“天快亮了,去找顶不起眼的轿子来替换。另外再派人看一下。”
“是!”
国公府的蓝呢官轿的确是太过打眼,莫说是跟踪了,单是驻在路边都会引来百姓侧目。
没多会儿,护卫们便弄来一顶齐头平顶的皂幔黑油小轿,这种轿子为庶民所乘,大街上多的是,最不易被察觉异样。
而此时派的人也骑快马回来了,结果没什么可意外的,楚妤一直未回。之前陆九卿曾有过一丝侥幸,她会否自行逃出。
只是这祈望太过贪婪。
一名护卫向着轿子这边急急跑来。陆九卿看到他便登时打起万分精神!这是负责侧门那边儿的盯梢,看来是有异动了!
果不其然,那护卫凑上前双手一拱,禀道:“世子,有顶轿子从侧门出来了!”
“是何规制?”
护卫伸手指着陆九卿所乘的轿子,“跟世子的一样。”
陆九卿眼眸中闪过一道精光,唇边翘了翘:“跟上去。”
若是官轿兴许是侯府里的日常走访,可用低等规制的轿子理由却只有一个,那便是掩人耳目!是以陆九卿笃信这顶轿子会带他找到想找之人。只是以防万一,他仍留下了两个护卫盯梢。
……
一顶平淡无奇的油黑小轿在前面行着,隔着数十步外,另一顶平淡无奇的油黑小轿在后面紧紧跟着。
初升的太阳给万物度上一层金黄,雾气便知趣的退却了。视野清晰起来,陆九卿撩开一点帘子,冲轿夫吩咐道:“离的远些。”以免被前面的轿子发现而改了路线。
这一路必须万无一失,他输不起。
约莫两柱香后,前面的轿子停了下来。
陆九卿也从窗牖探出去只手,示意驻下。跟在他身后的护卫远远的勒住了缰绳,生怕离得近了一声不经意的马嘶就坏了世子的大事!
他掀开轿帘眺望着前面轿子落停之处,那处正红的朱漆大门虽已有些褪色,但四周墙壁上精工雕砌的白玉石砖仍彰显着这座府邸的恢宏。
陆九卿的视线停在那面黑色匾额上,眸色一沉,眼底里似有深深的自责。
“我怎么没有想到,会在侯府的老宅……”
前面轿子里的人磨蹭许久后终是下了轿,虽离得远又是个背身儿,但单凭那招摇的发髻便让陆九卿断定,那人正是霜桃。
原来她竟是同谋。如此想来,便不难解释楚妤当时会因一封书函便赴约了。
陆九卿双眼中隐隐有愠火闪现,似是想要杀人般。若非接下来还需她给带路……
随行的护卫拿着一把锁匙将一旁的侧门打开,霜桃便提着食盒跟那人进去,身后还又跟上了两个人。而陆九卿特意在外多等了一会儿,才将右胳膊一伸,食指轻轻向上一划,示意行动。
他虽未正统的研修过武功,但入门儿的轻功底子多少还是有些。
只见他身子轻轻向前一跃,单脚蹬墙,反力将他向后推去,另只脚则往后墙又是一蹬,借力便上了房顶!而这一套动作下来,只不过眼眸张阖之间。
其它护卫也紧随其后上了墙头。这面墙与前方的侯府老宅相连,踏着房顶便可近了侯府的院子。而守在府门外的轿夫却无从察觉。
待他们翻进院子里,护卫们训练有素的分头探查,而陆九卿则从正门一进一进的迈过。
这座院子南北八进,东西又各有跨院儿无数,翻找起来着实要费一翻功夫!
***
侯府护卫带着霜桃走至一处破败的柴屋门前,霜桃看着这景象不免唏嘘。她原本见侯爷对楚妤念念不忘,心中尚有些醋意,却没料到侯爷对楚妤如此狠心!
三个护卫合力将抵门的巨石搬开,随后冲着霜桃指了指里面:“进去吧!”言语间很是粗鲁。
霜桃抬头看了看,这间柴屋正东盖着一间很高的祠堂,白日里将阳光遮得死死的。她站在柴屋门口往里看了看,黑魆魆一片,忽地有些畏怯。
“快进去啊!”那护卫又不客气的催促了声。
霜桃走进去,发现身处其中后也没有先前感觉的那般黑。柴屋内沧桑狼藉,正央堆着一个干草垛,草垛那头儿发出簌簌声响。
“楚妤?”霜桃试探道。饶是她心知肚明这里除了楚妤不会有旁人,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楚妤缓缓从草垛一侧探出头来,她知道这声音是霜桃的,可她也知道霜桃出卖了她!
在她看清楚来人的脸后,蓦然落泪了,心底里止不住的酸涩从眼眶中涌出。她不是怕,而是心寒!
上一世是官凝青,这一世是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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