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导处、德育处、政教处、年级组长、党支部……所有领导几乎都在,把章心宥一个人团团围在中间。
“我……我怎么了?”
“装什么装?!敢做不敢认啊?!”副校长指着他的鼻子骂,校长冷着脸看着,一言不发。
一个要进教委的人管辖的学校出了这种事情,他的责任比谁都大。一级一级往下追究下去谁都脱不了干系,这封举报信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
“学校哪里亏待你了?你要往学校头上泼脏水、污蔑校领导?!”
“我早就说这个年轻老师不安分,老想搞点事情……!”
“这太过分了,真的太过分了,这是造谣啊!”
章心宥捡起一张举报信迅速看了一遍,这才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
信里列举了章心宥曾参与过的各种“为领导行私人方便”的学校任务,尤其最近开设的课外培训班强制报名事件,“引起众多班主任反弹,却碍于领导淫威敢怒不敢言”——描写细致情感充沛,浏览下来唯一感觉就是西五中已经成为某些校领导的后花园。
加上署名“一位普通的数学老师”,用脚趾头想第一个“嫌疑人”就是曾抗旨不遵的章心宥了。
“这……不是我写的……”哪怕这封举报信真的写得特别好。
可是在场的人谁信他?谁能信他?这封信一曝光,各位校领导的前途以及西五中的名声,都将蒙上一层阴影。调查、流言、处分将接踵而来,毫不夸张地说,他们都没有未来了。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这件事不是章心宥做的,他们也需要一个背黑锅的人来承担起所有责任——至于真凶是谁,现阶段而言反倒不重要。
章心宥有口难言地被骂了半个小时,骂了个狗血淋头,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也没有人相信他的解释。他上午的课不得不临时调整,挨个领导找他谈话,连办公室都不准回。
“领导,真的不是我……我真写要么就实名要么就匿名,犯得着这么半遮半掩地往我自己身上引吗?”
“好哇,那你说说,为什么一说‘一名普通的数学老师’就会想到你身上,你自己心里不知道咋回事儿吗?那么多个数学老师怎么就偏偏冤枉你了?你不好好想想?”
话题从“是不是你”到“为什么是你”然后到“为什么认为是你”,最后还是回到培训班报名事件上。
这是什么,蝴蝶效应吗?
如果当初你不那么做也就不会有这种事情了,说来说去还不就是你自己的问题?
听了好几个小时的车轱辘话,章心宥从激愤到麻木到饿得胃疼,只想快点去食堂。好不容易挨到中午,领导们总算放过他了。没别的,领导也要吃饭。
刚一回办公室,满屋子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
好奇的,感叹的,同情的,还有谴责的。
食堂里已经啥都没有了,章心宥从抽屉里掏出仅有的俩小面包,就着热水吃了,柴明从隔板后面给他扔了俩巧克力派,接着人从旁边滑着椅子过来了。
“听说了……不能是你吧?”
章心宥叹一口气,“我要敢写我直接实名举报了,还什么‘普通的数学老师’?”
“也是,这指向性太明显了。”
不知道从谁那里传出一声阴阳怪气地:“哎哟章老师还有什么不敢的啊,您多正义啊。”
“可不……多为学生着想……”
“敢情我们这些老实巴交的班主任都干着些为虎作伥的勾当。”
柴明拍拍他手臂,朝他拼命使眼色“忍耐点”,悄没声儿地滑着椅子回去了。
章心宥苦笑一声。
他不忍还能如何?站起来跟这些同事们打一仗?
这些同事里,有人谨小慎微见了领导就低头哈腰,但兢兢业业教了二十多年书,领着微薄的薪水从不抱怨,桃李满天下;有人刻薄又爱讲闲话,可生病受伤都没落过一节课;有人抠门爱占便宜,发根签字笔都想多要一支,却会在大雨时怕学生出事趟着污水用自行车把学生一个个送回家;有人被害妄想症觉得所有人都想背后阴他,却会自掏腰包给贫困学生买辅材。
他们只是完成了领导的任务,便因为这一封莫名其妙的举报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很多人都知道这不是章心宥干的,可是那又如何呢?
这一封“正义”,仿佛一道沟壑,将他们和某一位老师划清了界限——在不知道对方是谁的时候,章心宥便成为了这个代表。
正义,未必会带来正确。
而谁又能定义什么是正确?
陈正吃完饭回来第一件事,又把章心宥叫出去了,没等他张嘴呢就先说:“行了,知道不是你。写得声情并茂的,你哪有这文字水平。”
章心宥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个事儿吧,还没闹那么大。‘里面’有人给拦下来没往上报,看见了直接就给学校发过来了,看看怎么处理。学校下午商量个办法,你照着办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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