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用……特意送一趟啊。”他看着手里那盒药,就是他常备的那一种。
“没特意,顺便的,跟朋友谈完事儿刚好路过个24小时的药店,”荆寻向他一伸手:“给钱,20块,省得说我贿赂人民教师。”
章心宥一愣,两手摸裤袋:“……我、我没带钱包,等会儿我去拿!”说完转身要开车门,被荆寻一把拉住了,“先欠着吧。”
章心宥“哦”,低头攥着那盒药。
“心宥啊,你——”荆寻侧头看他脸,一看吓一跳:“怎、不是、怎么哭了?!”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睁大的眼睛里滚落,啪嗒啪嗒掉在药盒上。
“跟你开玩笑的心宥,闹着玩儿的!”
荆寻这么一说,章心宥连声音都憋不住了,手掌捂住眼睛哭出声来。
“没事……寻哥……我知道……所以……没事……我就是……我不是难受……”
语无伦次的,他说不明白,荆寻也听不明白,干脆就让他哭完。
章心宥也没法说明白。他知道荆寻是开玩笑的,就是这个玩笑,让他心里蓦地一松,眼泪就没绷住。很多情绪混杂在一起,堵在心里,让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连日来的委屈,对自己坚持的怀疑,荆寻的理解和歉意,生理上的痛苦,荆寻的关心和如往常一般让自己放松的玩笑——章心宥哭着哭着就忍不住笑了,笑自己竟然在哭,也笑心里终于轻松了。
“又哭又笑的,吓死谁了。”荆寻递过纸巾,章心宥一边笑一边擤鼻涕,眼泪还在淌,荆寻索性把一整盒纸抽都给他了。
哭完神清气爽,开始不好意思了。章心宥红通通的眼睛看荆寻:“寻哥……你可别说出去啊。”眼角还有点湿,荆寻伸手给他抹去了,轻声问:“怎么了?”
章心宥摇摇头:“……就是,最近事儿太多了,堵得慌。现在没事了,真的。”
“你们肯定都觉得我特别天真,但其实我都懂……这都不是第一次了……帮领导家小孩去补习,连我在内去了四个老师;指定去那谁家亲戚开的网店消费,那化妆品都不知道哪儿产的,四位数一套!用得我妈脸上直过敏!关系户在附近开的饭馆,动不动就组织我们去聚餐——我哪次也没拒绝啊!”
“……但是这回性质不一样,这不是掏点钱就完了,这回让你报俩学生,下回就能报八个!我也不是说就觉得他们一定教不好,但凡正规点的都没问题!真的!我不是要当这个出头鸟,也不想跟谁对着干……”
“我就是想……怎么着也不能从学生身上下手……”
“寻哥,我就是不问家长直接报俩名字上去,学生都不带怀疑我的——可是我以后就没法拍着胸`脯说,‘老师从来没做过对不起你们的事’!”
说白了,章心宥是不想让自己对自己失望,对章老师失望——他怕自己一旦放弃一次,底线便会层层降低。
“嗯,我明白了。”看他又开始抹眼泪,荆寻认真地回答。“是我没有站在你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以后不会了。”
章心宥猛劲儿摇头,“不是,寻哥,你没有错,是我固执,他们都这么说的。”
“他们?”
“我同学,有一个连后路都给我找好了,让我辞职了就去他那个补习班。”
荆寻哈哈哈地笑。
“我希望……有人能理解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虽然有点傻……”
如果说领导的一点手段令他无奈和委屈,身边人的劝导却令他如坠深渊。
为什么会觉得这是正常的?
为什么会“大家都这样”?
为什么会说“你实在大惊小怪”?
这件事也许很小,但它就是不对啊!
曾几何时,大家都会赞同的那一边,就变成绝对正确了吗?
荆寻伸长了手臂揽过章心宥的肩膀,将他朝自己的方向拢过来摇晃:“我们心宥才不傻呢,这不是傻,这是有坚持。”
章心宥羞涩地垂着头不敢看他:“反正小鞋也不能老穿……我好好教课,把学生教好了不就得了?我觉得领导也不会那么小心眼儿光盯着我一个人……”
荆寻笑一笑,问道:“还准备加多久啊?这个时间公车地铁都没了。”
“再半个钟头就回……”
不用绞尽脑汁花式出题,老实讲章心宥其实轻松了不少。带两个班,总不能光可着自己班照顾。两个班近八十个学生,他给每个人出一道适合的大题就是八十题,多几题就翻几倍,天天出神人也搞不完,只能折中,分期分批各种方式轮完一遍,隔几天再来。
现在出完作业得先通过教研组,想搞花样也没得搞,反倒省心。
“可是你还胃痛。”
“好像也不痛了?”章心宥摸摸胃部,可能是哭完以后压力也释放了,他嘿嘿一笑。
“那就听寻哥的话,回家吧。”荆寻扣上安全带,“去拿外套和背包,我等你。”
章心宥眼睛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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