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时节,空气中已经有了几分燥热,房间里正在运转的空调不时地发出嗡嗡的响声。
苏微如抬头望向窗外,夜色浓重,深沉如墨,整个世界漆黑寂然,安静得像一潭死水。
时钟刚刚敲过九下,若没有意外,十点左右江柏楼和江意就会回来。
苏微如已经在卧室等了两个小时,心里一直七上八下,颇为忐忑。
这晌听到屋外有响动,当即站了起来,捋了捋头发,便朝门口的方向走去。她不敢走的太远,只敢打开房门靠在楼梯角处向下张望。
她所住的房子是一栋独立的三层洋房,房子已经有些年头,看起来甚是老旧,但一楼大厅打扫得一尘不染,室内摆设也大气简单。此刻门廊处的灯光倏然一亮,苏微如心跳若鼓,随着光影的逐渐蔓延,门廊里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人剑眉星目,长得十分周正,可是面色阴沉,眉头紧皱,显然很是恼怒。
苏微如心下一凉,忙反映过来,小心翼翼地下楼去迎接。
“柏楼,你回来了,怎么样?”
只见江柏楼挑了挑眉,惜字如金:“不怎么样。”尽管压抑着怒火,但语气仍旧有些气急败坏。
苏微如又问:“意儿呢,她怎么没回来?”说罢,接过江柏楼脱下的西装外套,又朝门口的方向望了望。
江柏楼扭头轻轻撇了她一眼,不知怎的,心内突然涌起一股怒气,来势汹汹,瞬间如燎原之火,一发不可收拾:“都是你平白惯出来的,竟养出这种孽障,今天可好,真真让我颜面尽失!孽障!孽障!”
他连叹两声,额头上的青筋已微微突起,眼中神色再也压制不住。
苏微如慌了心神,面色怔怔,斑驳惨白:“到底出了什么事?意儿呢,她去哪了?”她的意儿身体可不好,这大热的天别再热出什么病来。
“谁知道那孽障跑哪去了,爱去哪去哪,回来我也不许她进家门!”江柏楼恨恨咬牙,似要将这一厢震怒生生刻进牙床里。
苏微如咬着嘴唇,眼里已经蓄了泪,她踉跄几步,跌坐在沙发上:“意儿本就身体弱,你还偏要折腾她,我就说今天不让她去,你不听,出了事情又来说意儿的不是,你还是不是她父亲啦……”她心里苦涩,眼泪便如决堤的潮水一拨高过一拨。
“哭哭哭,就知道哭,我还没说你呢,你倒哭得欢畅。”江柏楼冷哼一声,颇为嫌恶:“你怎么不问问她做了什么丢脸的事情?看你还哭得出来。”
听了这话,苏微如忙抹了抹眼睛,抬起头来,颤声道:“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江柏楼别过头,怒火中烧,正要开口,又像是想起些什么,转头扔下一句:“上楼再说。”话罢,便背着手,几步间走到了楼上。苏微如闻言,也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到了房间,江柏楼又接连叹了几口气,连带着苏微如的心也跟着更紧了几分。
但她又不敢开口问,怕意儿当真出了什么丑。虽然她从小就教导江意礼节规矩,但鉴于她身体不好,她便也没怎么苛求,至于她是否真的记住、学会,这晌她也不敢打包票。
见她一副唯诺嗫嚅的模样,江柏楼越发生气,白了她一眼,就开始在屋内来回踱步,直到将地板踩得嘎吱嘎吱响,才气吼吼道:“我原本以为你这模样,定能教育出一个文静听话的孩子,没想到,你今天倒叫我开了眼,咱家那个孽障可半分不像你!”
听他这样说,苏微如心里如何不难受,但还没等她缓过口气来,江柏楼又继续道:“今天她可算闯出名堂了,宴会上这么多豪门贵族……哼哼,想来应该都死死记住她了!早先你还说她单纯懂事,而今我看就是……”他皱着眉头沉吟,似乎在想一个贴切的形容,顿了一顿道:“阴翳变态!”
江柏楼这话说得很重,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而出的,同时苏微如的眼泪也就着这四个字夺眶而出。她的孩子她清楚,江意绝不是那般不知轻重的人,即便她从小身体不好,连带着性格也不活泼,但她自打懂事以来,一直又听话又温顺,就算不喜吃药打针,也都不言不语地一一忍了,有时见她掩面哭泣,还会贴心地安抚熨帖。所以她肯定,她无论如何不会如江柏楼所说那样。所以,这晌她才气急攻心:“你这说的什么话,意儿怎会是那样的孩子,你这两只眼睛当真是白长的吗,意儿平常多么善良孝顺,你难道没看见,竟要这样说自己的孩子,我看你……你才是有病!”
“放肆!”江柏楼“啪”地一声摔碎了小几上的茶杯:“你!”他指着苏微如的脸,半晌没说出话来,良久,才叹着气恨声道:“我问你,今天我为何带那孽障去赴宴,你清不清楚?”
苏微如抬头,心下凛然。她当然知道为什么。
当初江家祖上为国家贡献良多,建树颇丰,在资本积累阶段表现尤为突出,江家人多聪敏机智,又极为好学,热爱钻研,故而在科技、生产层面出过不少名人大家。所以在社会成形之后,在贵族伯爵之外,由国王亲自授予荣誉勋爵,准男爵,爵位可世袭,但该荣誉勋爵仍与贵族勋爵不同,其本质差异即为有名无实。
是以,尽管当初江家人在商业、工业、科技等领域纵横捭阖,但世家大族的没落仍旧抵不过经年累月的蹉跎,家里子孙不争气,再大的家业也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
而到了江柏楼这一代,家中祖业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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