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锁这一声喊,其他三个也都发现了存扣他们。东连急喊:“存扣,快帮下子忙!”他接到两个店章,要人家一个小时后来拿的,但手头上又有七八个私章的活,有站在他后面等的,有写下姓名丢了押金等会儿就来拿的,实在是忙不过来。他要存扣帮他先把店章上的反字写好,等他私章刻妥了直接就能拿来刻。存扣说我反字怕写不好,东连说没事,横平竖直就行。存扣写好一个“扬”字给他看,问行不行,他看了一眼说写得很好呀,就这样写。存扣就胆大起来,一个个字写了下去。桂宏蹲在东连旁边瞅他刻私章,见他字都不要写,钢锯条做成的刻刀在上面噼哩叭啦一阵挖,边框隔行比尺画的还要直,几个字的笔划很快就出来了,前后不要三分钟一个章就刻出来了,惊讶得莫名其妙的,嘴都合不拢了,存扣瞟了他一眼说:“奇怪吧,这就叫熟能生巧!”
春妮是个自来熟,竟帮起德宏绕锁做起生意来了。她人生得漂漂亮亮清清爽爽,笑起来更是甜甜美美,嘴巴又灵,引来不少姑娘媳妇跟她买东西。她把头花戴在头上就有人跟她买头花,把发箍夹在头上就有人跟她买发箍,看得德宏绕锁高兴得合不拢嘴,倒成了她的下手了,只负责跟她收钱。这时来了两个小伙子,一个要买裤带,一个要买领带,她拿起裤带替这个试试腰围,拿起领带在那个胸口上比比划划,嘴里念念叨叨的,亲热得很,弄得两个小伙子成了大红脸,盯着她胸口上的校徽直发怔。她自作主张开价十块钱,人家居然没还价,拿了就走。这下可不得了:裤带是德宏的,领带是绕锁的,人造革裤带进价一块三,带拉链的领带进价只一块钱,真是赚海了!两个人忙去买来了盐水菠萝、削好的甘蔗、烤羊肉串给她吃,她一一笑纳,边吃边说:“这钱真是好赚;做生意容易呀;太有意思了!”马锁呵呵地对她说:“人家是看你是大学生,又这么漂亮,不好意思跟你还价!”存扣也笑着说:“你爱做生意以后逢礼拜天就帮他们站摊子,开你的大工资。”春妮说:“行呀,正好勤工俭学!”德宏和绕锁忙笑着说:“用不起,用不起,大学生哪能做这个!”“晒黑了可赔不起!”
桂宏只对东连刻章感兴趣,也拿了把刻刀在一个章料子上刻来刻去的,样子极认真,看得存扣发笑:“不得了,一个个都想做生意了!”把写好的章料递给东连。东连换了一把刀马上就在上面切起来,他告诉桂宏:私章料子是有机玻璃和充牙的,还有骨头和金属的,必须刻,公章料子是软橡胶的,是切。他切来挖去,奇怪的是切出来的字比写的好看多了,笔锋清清楚楚。“怎么会这样呢?”桂宏不解地问。东连就解释:“字写得不好不要紧,刻的时候有数,可以把笔划‘逼’过来,逼得规规矩矩。”
东连边刻公章边轻声问存扣:“这女生是你女朋友啊?”存扣说:“不是的。”“不丑啊!”“你别瞎说啊,她只是我同学。”存扣有点着急,指着桂宏说:“不信你问他!”
桂宏说不是的,真的是同学关系。
“现在不是,日后可能就是了。”东连头也不抬地说。
……
三个人有说有笑地往回走,一个个玩得很尽兴的样子。春妮手里提着一个方便袋,里面是德宏送的一个头花、一只发夹和一个发箍,绕锁送的两双丝袜。口袋里还装着东连用最好看的有机玻璃料子替她刻的私章。桂宏也请东连替他刻了一个。东连和他挺投缘,还送他几个章料子和一把刻刀,说让他没事刻着玩玩。桂宏临走时掏出两块钱要跟德宏买个“不求人”玩,德宏连推带搡地不肯要钱,说“存扣的哥们就是我的哥们,拿个把小玩艺还收钱,不是要把嘴巴子给人打呀?”桂宏只好把钱放回兜里。一路上他把“不求人”伸进后衣领里不停地挠呀挠的,让存扣看了身上都难过,喝令他“不要挠了!”
在路上春妮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我自己还什么都没买呢?”她看中了一顶带彩带的草帽,人家要五块钱,她还价两块,人家不肯,她又加二角,人家就笑了:“小丫头精哩,哪有二角二角加的,至少加五角。——两块五,卖你一个!”于是就两块五。
存扣要替她付帽子钱,被她一打手:“你是我什么人呀,不要!”硬自己付了。
离开卖帽子的才几步存扣就笑起春妮来了:“小丫头精哩!”他学着人家的话说。
“就是精!”春妮犟着嘴,“今天才知道,原来外头卖东西的有这么大虚头。”
桂宏说今天出来玩还真是长了不少见识。“想不到做小生意也这么来钱。”
“造导弹的不如卖茶蛋的,工程师不如卖母鸡的。”春妮在一旁笑着说。
“不排除有这样的情况,”存扣说,“改革开放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嘛,咋啦,眼红啊,你跟他们换换?”
“不换!”春妮格格地笑。突然就弯腰捂住肚子,说要找厕所。存扣笑道:“叫你瞎吃呢,又是菠萝,又是甘蔗,全是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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