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路河畔的二级公路已经修得差不多了,无数的压路机在上面来来回回地碾压。“等你放寒假,就可以一脚乘汽车回来了!”存根兴奋地扭头对存扣说。存扣“嗯啦”应了一声,望着公路下面那间像厨房大的破落的候船室,心里想,这世界变化真快,时代的车轮在滚滚向前,日夜不息,现在他这个村娃子也揣着大学录取通知书扑向大城市的怀抱了,未来究竟以什么样的姿态在他面前展开和接纳他呢?这时候,他无端地感到了一阵孤单。他感到他像一只落单的鸿雁,孤零地飞向一个陌生的不可知的地方。他不应该如此孤单的。
他就有些恹恹的。油漆斑驳的客轮昂着头鸣着汽笛从东面过来了,像一个尚有余勇可贾的将军——它在这条古老的运河里开不了几个回合了,等公路一通车,它就该退休了,谁还去坐这慢吞吞的庞然大物。“你空有宽宏的肚量,却没有如奔的速度,你被摒弃是有理由的。”存扣往跳板上走的时候不无同情地对这船心里说了一句,用诗的语言。
船开动时,存扣从舷窗向外看到有两只银色的鸥鸟匆匆地自东南面联袂飞来,贴着水面飞在他的舷窗外面,听得见翅膀扇起的“扑扑”的声响。鸟喙嫣红,如胭脂,如霞,如血。它们“咕咕”地叫着,紧紧地跟着飞翔。良久才折返,复往来路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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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sh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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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 第一章
存扣和哥哥乘晚上七点半的兴化-扬州班船,于次日早上七点多钟才到了扬州。整整在船上一夜。在南门渡江桥轮船码头下船,随人流出了候船室,兄弟俩喊了挂人力三轮车,说到师范学院。两人挨坐着,行李放在脚下,扁担存根竖着抱在怀里。从渡江桥向北,顺国庆路到市政府,向西折进三元路,在文昌阁这儿向北拐进汶河路,到四望亭时向西弯进西门大街,又骑了三四百米,才终于到了学校。全部路程大约有四公里,三轮车夫骑得脸上汗直淌,汗衫都湿了,吸在后背上。
这一路上存扣的心情奇异地激动着,他发现扬州这个古城挺投他的脾胃。国庆路是条老街,路面不宽,两边的法桐连成一片,人车都像在绿色的穹窿中间经过;沿街古式古香的老房子几乎全是店铺,从国营的商店,书店,药店,饭馆,照相馆……到私人开的五金店,服装店,饺面店,烧饼油条店,画像店,专卖“扬州三把刀”(菜刀、理发刀、修脚刀)的店……应有尽有。从三元路到西门街这六七百米的路上,就有民国时期的教堂,清朝的白果树,明朝的文昌楼,唐朝的石塔寺,宋朝的四望亭。难怪听人说过站到扬州的大街上是“唐宋元明清,从古看到今”,果然是不假的。整个古城笼罩着浓厚的市井气息和文化意蕴,存扣心想:这样的地方好,让人心静,意态从容,是个适合读书的地方。
想不到在学校大门旁边居然看到了秀珠。他的修鞋摊子摆在花台前面,正坐在那里埋着头飞针走线呢。存根高兴地喊了他一声。存扣老早就晓得秀珠是在扬州西门的大学门口修鞋的,没想到这个大学就是录取他的扬州师范学院。他也跟着喊了一声:“秀珠哥!”
秀珠抬起头,惊喜地叫起来:“哎哟喂,是你们两个啊!——存扣考到这儿来哪?”
他乡遇故人,着实一番亲热。秀珠千叮咛万嘱咐要存根晚上到他那儿吃晚饭,歇宿,不许下旅社。他在校门口等着。他有挂小三轮车。他住的出租屋在离学校一公里的邵庄62号,靠农学院。
第二天早上存根坐着秀珠的三轮车一起到了学校。秀珠把三轮车锁在花台旁边,一瘸一跛地随存根去存扣宿舍看了看,对存扣说了许多关心话。逗留了二十分钟左右,终究不大放心锁在校门口的三轮车,就先告辞了。存根把秀珠送到楼下回来对存扣说:“真想不到秀珠混得不丑哩。住人家一间厢房,七十块钱一个月,里面要啥有啥,高低床,电视机,烧的煤气灶,就差个女主人了!”
他说秀珠喝酒的时候告诉他说他已经是万元户了。“这才出来几年呀!——看来人还是要出来闯才行,‘树挪死,人挪活’,只要敢闯,能吃苦,瘸子瘫子都能发财!”
存扣说还是摊上现在政策好,不然就是好好的人,还不是窝在那几块田上。吃苦受穷的。
存根说那是那是。送你出来一趟还真长了些见识。开窍多了。不是不放心俊杰这小子他也想出来闯几年哩。
存扣笑着问秀珠哥昨晚咋待你的。“可客气哩!——先带我到农学院浴室洗澡。澡堂子可好呐。要我把人家擦背,我哪好意思;他擦了,像杀猪似的躺在大条凳上,瘆死人!”存根笑着,又掰着手指说:“晚上弄了一桌子菜:剁了半夹扬州老鹅,烧带鱼,煮干丝,烧臭豆腐,烧杂素。噢,还买了几个什么朝鲜菜,也不知什么东西做的,吃在嘴里咯吱咯吱的,没甚味,倒是脆得很。”
存根津津乐道地对兄弟说着。存扣却低下了头。他想,如果秀平现在还在,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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