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到一半时眼睛倒又痒起来了。存扣又是捂鼻子又是揉眼睛,真是烦死了。
收卷后,那个女教师叫住他,要他马上去医院看感冒,“打针!来得快——不能传染给别人!”
田中这边领考的校长、主任知道了这事,很着急,要李金祥陪他赶快上附近的医院。班主任刘老师也一齐去了。医生要下班,就忙着给存扣挂了急诊,开了药水,每天打两针。医生本来是要存扣挂水的,刘老师说这是考生,怕耽搁了。那医生说,那就打针吧,如果控制不住,下午考过了还是要来挂水——蛮严重的了,扁桃体都肿得这样了。
打过针,存扣在床上躺了个把小时就晓得好多了,头不昏了。李金祥高兴地说:“你身体好,平时不打针,得了病一打针就灵光——全打掉,反正我陪你。”存扣感激地看看他,为了自己让李金祥跑东跑西地忙煞了。关键时候,有个贴己的朋友就是好啊。李金祥问语文考得怎样。存扣说,都写出来了。说真的,除了作文,他现在都不大记得他是如何答题的了。“狗日的感冒。”
三天试考完了,人人都像从战场上下来似的,疲惫不堪。在回田垛的班船上,很多人都互相歪倚着睡觉。今年的试卷出得好像偏难了一点儿,尤其是数学和英语,普遍说题目刁且偏,综合性太强。存扣在有些混沌的头脑中回顾了一下,不论试题难易,他都尽最大力量做了,没有哪一条空在那里。至于准确率多少,他心里真的没数。他现在也不愿去想。他只想早点到学校,回家,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睡它三天三夜再说。
存扣乘轮船回到家里,嫂嫂月红见了就心疼地咋乎起来:“哎哟喂,你看我家存扣,人都瘦掉一壳了!”要存根接下行李,自己忙不迭到厨房去下面、打荷包蛋了。
存根一边埋怨存扣应该通知他放船去带他回来的,一边去院子里打来洗脸水。存扣说行李并不重,下了船十几分钟就到家了,麻烦甚事。乱七八糟的书本扔在了李金祥家里,考取了倒不要了。现在看到那些东西就头疼。存根就问考得怎么样。存扣说,做全做起来了,估计取没问题。卷子比想像的要难。往届生都说难。朝外看了看,问:“俊杰呢?”
“上他外婆庄上七八天了,带了两次信要他舅舅送他回来,不肯哩,赖在那里。有吃有玩没人管,一个个太宠他。”存根笑着说。又回到考试上:“有得取最好,管它考个什东西,考上了就是国家户口。”
存扣“呼啦啦”地吃面,吃蛋。荷包蛋白莹如玉,煮得嫩,带溏生,搛不上筷子,存扣嘴凑上去一咬一吮就成了蛋白儿,一口就吞下去。月红看着他吃,笑眯眯的。
存扣吃着面,对哥嫂说起他害眼和感冒的事,“真是倒霉哩!”
存根说:“你也太粗心了,平时哪儿都不要紧,关键时却弄出了麻烦。感冒肯定是盖得少了。”
存扣说:“前几天太热,晚上没盖被单,可能夜里中了寒气。怪我,光图痛快了!”
“肯定对考试有影响了!”存根叹着气说。
“影响多少有点罢。,还是没经验!”存扣把面汤全喝了,抹抹嘴说:“身子还发软,像散了架似的。我要好好睡上几天。”说着就打上了呵欠,上东房去睡了。
存扣起来后到种道那儿看眼睛。种道说:“你这沙眼严重了,都是水窠窠儿,点药水没得用。你得到大医院去刮沙——上东台吧,去中医院或人民医院!”
存扣吓了一跳:“刮?用刀刮?”
“不是的。”种道说,“用针挑,把窠窠挑破了,水放掉,再用药水上。有点疼。”
“不打麻醉?”
“不打。”
存根教存扣不忙去东台,先把在种道那里拿的药水点着,说瘸长宝跟他约好了下周上东台进元件的,有顺便船。“你在家里哧哧,睡睡。现在也不急了。”存扣心里一乐:哧哧,睡睡,猪子啊。他说:“等就等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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