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就是逃不过的事,对于纪老爷而言更是一道必须跨过去的坎。
坎的这边是身披着锦衣卫外皮的死尸,坎的对面是褪去一层官皮的流民。
屋里弥漫着一层诡魅的死寂,座中各人无一不心思沉沉。
可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纪家的茶庄暂时关了门,一批批的匠人进驻到店里,一拨拨的木料被整齐的堆放。
路过的路人们时而会侧目观瞧一番这厢的热火朝天,对于置之事外的人们而言,这个茶馆里的掌柜是谁,他去了哪里似乎并不能引起人们的关注。
林掌柜似乎就像从未在这金陵城中出现过一般,消逝在流光闪烁的繁华中,甚至还来不及发出一丝光芒。
纪绮从那日之后似乎恢复了正常又规律的作息。
晨起,她会带着稍弓护臂去习武场练习射箭,待到日出东山,她便坐着家里的马车去韩萧那儿看看他的伤情,或是直接去了店里,一待便是大半天。
韩萧的伤已经大好了不少,正如她说的那般,硬伤要养,所以不得不继续留在家中,却是难受的不行。
“我要出门!”
纪绮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听到韩萧的抱怨,只是笑笑,替他小心的上了药,“现在你的伤还没有痊愈,要是勉强自己复职,怕是以后都站不起来了。”
韩萧深叹了口气,在床上挪了挪身子,“我知道我知道,可那件事不是快要做了吗?我怕恂儿一人会有纰漏。”
他说的是安排了纪老爷“后事”的事儿,纪绮掩嘴侧了侧脑袋,“也不是多麻烦的事,更何况麻烦韩大哥准备的东西不是都已经做好了吗?”
她之前要韩萧准备的一口特殊的棺材,韩萧怕在金陵城中走漏了风声,特地寻了城外村落里的手工人做好,给悄悄安置在纪绮指定的地方。
“是,东西是做好了没错。”韩萧撑起些身子,还是满脸的担忧,“这种事不是从来没做过吗?我想到时候身边多一个人照应也是好的。”
“韩大哥。”纪绮笑着把他压回了塌上,“这些事还是少些人照应的好,我都会安排好的,到时候你就等消息得了。”
她重新替韩萧盖上薄被,起身收拾了药箱,暖语道:“这伤在你身上,只是这起因却在我身上,我是不会让你白白受了这五十板子的。”
她起身乖乖施礼,对韩萧露出一抹浅笑,施施然的出了门。
马车奔波在金陵城繁忙的街道上,坐在其中的人儿脸上早已没了笑意。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意外,在纪老爷回了锦衣卫复职不久,便有一则流言随着他的回归而甚嚣尘上。
先帝爷的故人带着传位圣旨已经进了金陵。
听纪老爷说,这些日子锦衣卫中的气氛陡然寒峭,不少的高官开始频繁的走动,全然失了往事的闲适。
是皇帝急了吧。纪绮想。
毕竟,当天下人只记得启泰帝的不济时,很少会有人在意了他那年仅两岁的幼子的下落。
可他却实实在在的是做过皇帝的人啊。
传言,天佑帝登基大典那天,当山呼海啸的拜祝声响彻皇城时,小皇帝的寝宫里却着了火。
天佑帝立刻派人去灭了火,可谁都知道,他在意的是小皇帝是不是还活着。
要是死了,那就最好,他会给他高于皇帝规格的隆重葬礼,去博一个天下的贤名。
可事实却出乎所有人意料,那烧塌的寝宫里竟没有找到一具孩童的尸体。
孩子平白无故的消失了?
这怎么可能!
天佑帝这些年派了不少的锦衣卫出去探寻他的下落,甚至组织了船队东渡藩国秘密搜索。
传言一切都是徒劳,这个孩子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在这片大地上。
那时候,自己好奇的问过父亲,“那个小皇帝是不是被狸猫换太子偷偷送出了皇城,其实就一直躲在金陵城里?”
“不是。”她依然记得父亲的眸光,那么坚定,那么璀璨,“他一直都在,只是他一直不知道罢了。”
“那为什么我们不辅佐了他重新夺回皇位呢?”
天空繁星遍布,隐晦的告诫着人们的未卜前途。
父亲一掌暖手拓在自己头顶,指着天轻声道:“我们要辅佐的王,从来不是人定的,是它定的。”
现在想来,那时候父亲没能辅佐了小皇帝,并非小皇帝天格不够,而是少了一个契机。
这便是那张传位的圣旨,那么,如果现在有了这张圣旨呢?事情是不是会变的不太一样?
马车戛然而止,打断了她的思绪。
纪绮掀起帘子向外张望了一巡,却发现并没有到自家的茶庄铺子。
“四哥儿,这是怎么了?”
驾马的四哥儿回头扬声回道:“小姐,前头好像是有人被车撞了,正躺在路中间呢。”
纪绮皱了皱眉,掀起车帘探出半个身子。
这里离茶庄倒也不算很远了,只是人群围观,把道路挤得水泄不通。按这情景,想要赶紧通过是不太可能了。
“就这儿让我下来吧。”
四哥儿应了声,搭好了马凳子扶人下来。他有些担心的看了看人群的状况,不禁叮嘱道:“小姐,你可得自个儿小心些,看热闹的人多,万一挤着了可不好。”
“好。”纪绮笑了笑,“这儿没什么事儿了,你先回去吧。”
四哥儿点点头,看了眼拥挤的人群,噌的跳上马车调头走了。
纪绮挤进人群里,拍了拍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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