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三爷是楚中的老卒了,要说资历辈分,他当年可是能跟秦飞鸿、莫飞鹰那楚王十三太保称兄道弟的人。
当然,这其中不乏顾三爷吹嘘夸张的成分。楚国举旗起事的根基,是驰骋湖广之地的五湖寇。五湖寇不是一支具体的匪寇,是好几支盘踞湖沼山野的匪盗,因为湖广之地水网密布,官兵剿匪困难,所以将其统称为五湖寇。
五湖寇中势力最大的一支人称“蟒山荡”,大头领秦白衢本是乾朝将校,因为家中父老被卷入朝堂之争,牵累族人、诛连不绝,秦白衢受亲卫拼死相护逃离玉京城,辗转来到湖广山野湖沼之地,不得已落草为寇。
秦白衢将门出身,以军中行伍训练匪盗,蟒山荡在湖广之地名声渐响,兼之蟒山荡鲜有劫掠贫苦乡民之举,每每下山多是以豪族大户为目标,以至于周遭贫苦百姓拥戴庇护。
秦飞鸿就是秦白衢之独子,或许是秦白衢自身经历,让他看出乾朝气数将尽,所以并未将独子单纯视作匪寇出身,而是希望秦飞鸿能够趁乾朝衰亡而逐鹿九州,作一番取而代之的大业。
自从楚江卿与孙子航来到蟒山荡后,指引秦飞鸿整编兼并五湖寇,成为日后楚王义旗的主力军,其中十三位头领以飞字辈排行,人称“楚王十三太保”,都是得孙子航传授《星河万世诀》的强悍战将。
顾三爷就是出身蟒山荡的老人,经过这几十年的征战,顾三爷仍旧手脚完好、全须全尾,不知道该说是老兵油滑还是天运加身,总之这么多年下来,顾三爷既无当年同侪那般步步升迁、也无得授道法机缘,个中滋味唯有自己知晓。
顾三爷是典型的老兵油子,长生军那等死战悍卒容不下他,几年间随着大军各处调防,最终被安排到崤函关城。
崤函乃秦川渭原东出之地,自古兵家要地,历朝历代累加经营后,在崤函一带形成一片烽燧堡垒群,由东到西总共三重壁垒,依靠地势修筑边墙。
后来乾楚东西对峙,中原平阔无险,乾朝军械强大,楚国擅长的堑壕推进战术难有上风,于是步步退守至崤函一带,借助古来地势开始成片修筑防御工事。
耗费秦地州郡大量财帑与征发民夫修筑的三壁垒坚固无比,哪怕是新式火炮连番轰击几天几夜也不会垮塌,而楚军将士们则在背敌山阴中的地堡守备,一旦敌军攻山,随时可以围堵包抄,击溃进攻。
至于对方修行人飞天来攻,这就用不着顾三爷这种老兵油子挂心了,楚军之中自有高人戒备天上。
“妈卖批,真他娘的冷!”口鼻吐着白气,顾三爷裹着一身旧袄还不住发抖,丑时的夜色最为漆黑,值守的兵丁也是最疲乏的时候,但年纪大了,又常年战场辗转,顾三爷睡眠极浅,一丝寒凉就让他清醒过来,小心爬上壁垒高墙。
“三爷,起得早……啊”半年前新入伍的小兵打着哈欠问好。
顾三爷皱着老脸蜷身抱手道:“没动静吧?”
“没,静得让人烦心,连一丝风也没有。”小兵扶着长杆火枪说道:“三爷,你说对面乾朝的大军真会打来么?”
“谁知道去!”顾三爷骂骂咧咧:“别看前面一片平坦,清晨日出你就看见了,远处天边的雪地上,一条条跟长虫似的堑壕,里面藏了不知多少乾朝军队,一旦冒出人来,就跟潮水一样哗哗地冲过来。”
小兵打了个激灵:“三爷,咱们这三壁垒守得住吧?”
“守得住,乾朝大军的铁甲战车开不上山,咱们地堡又建在山的背面,除非他们有本事把几座山都凿穿了,否则甭想攻破三壁垒。”顾三爷虽是油滑,可是每当想起崤函防线的庞大工程,也不禁热血沸腾起来,似乎天气也没那么冷了。
小兵问道:“可是我听说对面乾朝中有很多能飞天遁地的仙长,说不定真能把山凿穿……哎呀!”
不等小兵说完,顾三爷一个爆栗招呼上去:“没点志气!他们真有这能耐凿穿大山,哪里还要陈兵关外?没志气还没脑子,真他娘没救!再说了,你又是从哪儿听来的胡话?还凿穿大山……”
“那、那三爷给我说说呗!”小兵知晓顾三爷行伍日久,而且资历高、见识广,那些高来高去的修行人是怎生模样,大多数底层兵丁无缘见识。
顾三爷捻着山羊胡笑道:“这时候就知道你三爷的好了?那我也不瞒你,别以为修行人个个都能飞天遁地、移山倒海,真要凿穿大山哪儿就这么容易?真有道行的高人,个个牛气极了,能不出手就尽量不出手,咱们大军能够挡住的进攻,就甭想他们帮忙。到头来两边照样是兵对兵、将对将,也不想想,修行高人这么厉害,要是没有咱们,崤函关城不还是没人驻守?总不可能让他们爬上墙头整天盯着吧?盯也盯不住啊!”
“是这样啊……”
没有理会小兵一脸羡慕与敬仰,顾三爷松动着筋骨、活络一下身子,不经意间抬头仰望,发觉视界尽头似有一枚星辰光亮非常,不断闪烁着橘红色的光芒,而且似乎……还在慢慢变大?
久惯生死的老兵心中忽生不妙感应,抬手一拍小兵肩膀,指天问道:“你看那是什么?”
“什么?那不是星星吗?有啥稀奇的?”
“蠢货!”顾三爷发觉红星的确有异,赶紧说道:“快、赶紧去拉警报!”
“三爷、可是这……”
“快呀!”顾三爷只觉得头皮发炸,浑身都能感觉到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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