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以北、荆襄之地,如今受天王教国管辖之地,襄州城分置水陆,江面雾霭飘荡,偶尔可见江上舟楫来往,尽是刀兵林立的军武阵容。
襄州城可能是天王教国有数的几个重兵驻扎之地,而近两年来更是陈兵浩荡,教国之中几乎所有最精锐的士卒都荟萃于此,原因无他,天王教师白莲生亲赴此地。
襄州虽然不是战阵前线,但是在天王教国南进攻势中,却是最为紧要的一环,近来数月,楚国内外纷乱交相乍现,天王教国虽然少有大举进攻的势头,但是对楚国内外的注视无一刻稍减。
城中都督府,总领荆襄军政一切要务,白莲生坐镇于此,听着堂下一众官员禀告,灰白的脸色较之数年前更为晦暗,坐在圈椅上一动不动,深沉难测。
白莲生看似文弱,但堂下官员却没有一个敢露出分毫松懈之态,谁都知道这位军师倍受教中高层倚重,掌握荆襄之地生杀大权,之前就有好几位官员因为在防御工事上拖沓贪墨,直接被白莲生下令诛连全家老小。
“太慢了。”白莲生听完一名官员禀告后开口说道:“江陵是我军未来切入楚国的关键要地,为防楚军自上游驰援,沿江而上猇亭、夷陵一带都必须做好堵截准备,拦江大船要加紧打造。”
堂下官员擦了擦额头汗水,战战兢兢地回话:“回禀军师大人,各部已经加班加点赶工拦江大船,只是眼前材料紧缺,主要的钢铁铸造,无论是供料还是人手,都被炮兵所占有,不知军师大人能否——”
“你打错主意了。”白莲生语气寒冷:“炮兵乃是我军致胜关键,楚国长生军已经做到每个兵卒配发火枪,兵员素质极高。而我军人数虽多,但是抵近交锋不如楚军,唯有发挥新式火炮威力,以长补短才有胜算。如今新式火炮试验门类繁多,的确对钢材等诸多供料需求庞大,但这是我军未来致胜法宝,希望诸公能解。
拦江大船可以在保持拦阻堵截必要功能的基础上,松动其他一些不太急迫的设计,哪怕是用巨石装船保持重量……具体办法你们自己下去之后设想,我要尽快看见成果。”
一众官员如潮水般退去,都督府议事堂中只剩下白莲生和一旁护卫的横宗镇,白莲生无法抑制地疲倦与乏力全数涌现,挨在椅背上粗重喘息。横宗镇赶紧上前,一手按在白莲生肩上,金光浮动,一点一滴化入白莲生体内,过了一炷香时间,白莲生的脸色这才有所好转。
“不必了,我还支撑得住。”白莲生拍了拍横宗镇的手掌,自嘲笑道:“此身已近枯槁,将军就无需耗费功力了。”
横宗镇面无表情,眼神穿过都督府望向远方说道:“教国还需要军师,如果此番能够拿下江陵,那九州一统指日可待,建设教国还需要军师辅佐。”
白莲生脸上浮起不自然的血色,他低声笑道:“楚国长生军驻守江陵上下,哪里是这样轻易可攻破的?教国若能一统九州,我也能卸下重担颐养天年了,真的不想再劳累了。”
“军师莫出此言。”
“你是担心我意志衰颓么?放心,就算我死,也不会让教国的敌人有安生日子。”白莲生拿起面前桌案上的几张简陋图谱说道:“谁能想到,新式火炮的萌芽居然就藏在天京城中的一座道观之中,只可惜发明此等火药的那位道士却早已不见。”
横宗镇看了看那图谱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样,说道:“教国初立,难免有狂热信众不加收敛行止,天京城中宫观庙宇大多被打砸烧毁,僧道纷纷逃离。那位叫做舒克的道士在玄一观中虽有名册在籍,但想必也不想与教国抗衡,连夜逃窜。留下这一室图谱手稿让教众发现,也算是不幸之幸了。”
“抗衡?”白莲生笑了,“区区一人当然不能与教国抗衡,但为何有此精妙设想,不向教国进献以求身存立功,而是逃窜无踪?我等身处高位,不可只想着如何让天下万民不与教国对抗,而是要深思熟虑,让天下万民自然拥戴教国治世,有能有才有德之人,纷纷为教国献计献力、共谋天下安定昌盛。若是只想着将对抗者扼杀于萌芽微弱之际,那我等与旧乾又有何异?”
“末将知晓!让军师失望了!”横宗镇面露惭愧地低下头去。
“此地只有你我二人,有些话我对你说,也知道长老环诸位能够听到。”白莲生没有理会横宗镇惊讶神色,“如今开国不过寥寥几年,九州尚未一统,教中已经颇有一些人开始谋求私利。这乃人之常情,但国中未定,穷奢极欲未免有过。
百姓困苦久矣,他们当年如云聚之势支持我教起事,不就是为了能有一份安定家业,不至于受饥寒交迫之苦么?我看现在有些教众已经渐渐忘了起事奋斗之时的初心,只图一时享乐,就连派驻前线随军都开始敷衍,殊不知如此心性,不过是将天王教国推往末路。
劣者白莲生不过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纵有运筹帷幄之能,冲锋陷阵终究非我一人所为。众军将士前线吃紧,诸公切不可在后方紧吃。旧乾之败亡,在于吏治腐坏、操守不廉、奢靡无度,如果教中诸公不力除弊病,徇蹈覆辙,则教国功业与焉将毁,勿谓言之不预也。”
白莲生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来说这番话,中间没有丝毫的停顿,流畅通顺、坦诚心扉向着横宗镇倾诉,但到了最后,他忽然觉得这一切好像又复归于徒劳,安静坐在圈椅中不发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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