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那么轻易就放过你吗?”我努力地笑一笑,“不管你逃到哪里都逃不出如来的掌心,错过的那些演出我绝对会抓住你,一场一场,专门给你弹一遍的。”
他似乎是笑了笑,又似乎没有作声。我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那样不平稳的心绪告诉我,他还并没有完全被我说服。
有云朵被吹过,夜色中刚刚透出的一点光辉又一次被遮住了。
我们就那么相拥着,过了很久都没有说话。我知道他正在考虑,他思考的时候,手上会不自觉地捏着食指。这可能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习惯,但却都落在了我的眼睛里。
“我……我就是不想要你遗憾,”我固执地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前,声音闷闷的,“你如果现在不回去,可能真的就见不到你父亲最后一面。我不想将来回想的时候,你会对现在的决定感到后悔。”
“我不知道……小满,我真的不知道。”
他叫我的名字,可声音喃喃,却更像是对自己说:
“我奶奶走的时候,石贺他就没有回去,他甚至连葬礼都没有赶回来参加。所以我常常想,既然他都能这样做,那我为什么不能?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呢?”
他的声音茫茫于千里之外,飘渺着,不可捕捉的,似乎已经陷入更深的回忆。
这个问题本身也将我问住,这样的情感我有些无法体会,但我只是隐隐觉得这样做并不正确,可是却又很难讲出道理来。
似乎又有淅淅沥沥的小雨点落下来了,砸在阳台的栏杆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我从他怀中侧目去看,看到雨滴四溅。
然而就是那个瞬间,我却豁然开朗。
“石越卿?”我抬头仰视他,“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给你讲过的基督山的故事?”
他低头望着我,“当然。”
“你说,如果爱德蒙最后没有选择宽恕唐格拉尔,他会开心吗?”
他面色一怔,眼光变幻,刹那里有许许多多的情绪从他的眸子里一闪而过。我一瞬不瞬地望着他,我们彼此对望,心中都已经对答案了然。
“我不要爱德蒙不开心。”
我的声音很轻很轻,却带着十分坚定的不容置疑。话音落下,我们就这样相视默然了许久,忽然,他猛地一把将我死死扣在自己的怀里。
狮子被说动了。
“好吧,小满,”他终于说道,“我明天回去。”
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彻底地停了,伦敦的天气阴晴不定,这时竟然露出些许皎洁的白月光来。光影透过窗子洒进来,笼在他的眉毛上,将两根长长的龙须眉毛都染上了淡淡的银色光芒。
明明是我劝他回去的,可是此刻……
我吸吸鼻子,抬手去摸他的眉。他的眉毛那么浓,只要一段时间不修,就会杂乱无章起来。
他明天就要回去了,却不知道归期。若真的半年见不到,那么我不在,谁来照顾它们呢?谁能让它们长得规规矩矩呢?
我很认真地将他的眉毛捋一捋,他的眼光一直落在我的脸上,融进我的眼睛里。慢慢的,我觉得自己的眼睛里涩涩的,似乎有光影重叠。
他捉住我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
我冲他笑一笑。
“你饿不饿?”
他想了一想:
“饿。”
……
我这一整天都浑浑噩噩的,并没有做什么准备,索性就做了最简单的蛋炒饭和醋溜土豆丝。
他帮我打下手,淘米,削土豆皮,扒小葱。我们都在静悄悄地做着自己手上的事,都若有所思,但是却都没有说话。
我将鸡蛋炒好,然后热油,用小葱爆了锅。油星发出噼里啪啦地声响,他将我往后拽了拽。
“小心点,别烫着了。”他这样说。
我一边将米饭倒进锅里,一边笑道:“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像我这么厉害的烹饪高手,哪里那么轻易就被烫到?上回那是偶然!”
他显然不买账,从我手里接过炒勺。
“算了,还是我来吧。”顿了顿,他还不忘给我安排点活儿干,“你去切土豆。”
我冲他撅嘴。
平时我们吃过晚饭,我一般会去看论文的资料和文献,而他有时候画图,有时候玩会儿小游戏,有时候看会儿书。我论文看累了,伸个懒腰,他就会冲我招招手,我们便一起窝进懒人沙发里,放一部电影看。
但这天晚上我们没有。他没有画图,我也没有去看文献。我们直接窝进了懒人沙发里,他从我背后环住我的腰,我的背靠在他的胸膛上,面朝着客厅的落地窗。
淡淡的月光柔柔地洒进屋子里来,不远处的教堂敲响了晚上十点的钟声。
石越卿本来话就不多,那一晚更是很沉默。我平时一向是叽叽喳喳的那一个,每天遇到了什么人啊,弹琴有什么问题啊,上课老师说了些什么啊,弟子们听不听话啊,我都恨不能事无巨细地跟他讲一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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