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氏公主’。如果天快亮时还没决出胜负,而持有着这张心笺的人还活着。那么这张心笺会自动触发,以一个人的性命为祭,安抚鬼怪,将游戏的时间延长。”
林夕微微一愣,这个答案显然在她的意料之外:“……叶青曾经说过,除了魑魅和道士,我们拿到的卡牌基本是我们内心某种信念的具现化。”
为什么苏莹雪的心笺是这么舍己为人的类型呢?如果她真的是这样的人,那段菲又为什么会死?
“寓氏公主这张心笺来源于一个传说,讲的是一户人家的女郎思念出征在外的父亲,于是对家里的马儿说,只要你帮我带回父亲,我就嫁给你。那马儿听了,果真跋涉千里将她的父亲带了回来。可是之后女子反悔,她父亲杀了那匹马儿剥了它的皮,女子看见那马皮,踢了它一脚并讽刺马儿痴心妄想。谁知道那马皮居然裹挟着女子飞奔而去,等到人们找到她时,却发现女子和马皮已经化为了蚕茧,挂在一棵树上,那棵树后来就被叫做‘桑’。”
说到这里,韩雁秋偏首,浅浅地呼出了一口气:“苏莹雪和章天阳算是沆瀣一气,他们忌惮着藏在暗处的魑魅,又怕你们知道苏莹雪的心笺之后会逼她作出牺牲,所以决定先下手为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将所有人处理掉。苏莹雪人是蠢了些,章天阳却是个有勇有谋的。他们一开始是想杀死你的,但是被我阻止了,我却没想到最后居然害死了刘颖。而段菲的死估计也是巧合,他们原本估计只是想随便弄死一个人,却没想到中招的是段菲。”
“大概我有些倒霉……”韩雁秋讲到这里,嘴唇微微颤抖,泪水顺着脸庞滑落了下来,“我当时候在二楼,无意间推开一间房间的时候,看到了床头有一件马头的标本。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耽误了时间,出来的时候却发现你们都不见了,而苏莹雪和章天阳就在楼梯口……”
“我慌乱之下跑进了那间房间,苏莹雪冲上来拽我的头发,拿扳手砸我的头,谁知道那标本突然活了过来,苏莹雪被一道阴风包裹飞出了窗外,而章天阳……他疯了,我们所有人的命加起来都不如一个苏莹雪重要,在他心里哪怕是有一丁点威胁到苏莹雪的可能,他都要抹消。”
伴随着韩雁秋的讲述,林夕也沉默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谁对谁错。人在危机的情况下会下意识地保全自己,保全自己最重要的人或事物,或许这很自私,但是这也是人之常情。易地而处,她很可能也会这么做,她并没有比别人高尚,只是在起点的时候无需为抉择而烦恼罢了。
“我想知道,如果其他人成为魑魅,那他们会做出怎样的选择?魑魅心笺让导游误以为自己抽中了魑魅卡,于是她杀了司机。”
“章天阳和苏莹雪明明不是魑魅,却做出了和魑魅一样的事情。”
“刘宏拿着四品凡者的庸人心笺,怨天怨地,埋怨魑魅不牺牲自己成全他人。可是当他的心笺被伪装成魑魅之后,他却利用心笺的能力躲了起来,他杀死了夺取了你心笺的于吉。”韩雁秋不知是讥讽还是绝望地勾出一丝笑,“我看得越多,心里越是迷茫,因为我是魑魅我就该死?为了这些人去死?”
“死的人越多,我的能力就越强大,甚至只要站在我的身边,就会被负面的情绪所影响。我明明什么都没做,但是他们还是死了。”韩雁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掌心中纹路杂乱无章,如纠葛命运的网,“我受够了,我从昏迷中醒来却看见了范睿,我告诉范睿我就是魑魅,可是……”
“他自杀了。他告诉我,他就是‘茅山鬼道’,只要他死了,就没人能危害到我的性命,他叫我不要手下留情,叫我杀死你们,叫我努力地活下去。”
梦境里的雨突然变大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化作倾盆大雨,那鼓噪的雨声就像颤抖的琴弦,一如面前这个面白如纸、神情惨淡的少女逐渐崩溃的内心。
“魑魅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只要魑魅还活着,就会有人不停地死去。”
“我不想杀人!可是我没有选择!我从一开始,抽中的心笺就是魑魅!”
“就连范睿他都要拿自己的性命来威胁我!没有道士,只剩下魑魅,我如果不杀人,那所有人只能一起死,一个人都不能活!”
她眼神空洞,像是被掏空灵魂的木偶,又或者像是被黑暗的污水填充的皮囊血肉。雨水淋湿了她的发,鬓边的一缕黑云乌沉沉的垂下,让她看上去又寂寞又苍凉:“我本来已经决定好赴死了,魑魅如果死在道士的手里,至少还能期待一下来世做个好人,而不是……而不是……”
那一声渐渐低落的话语,让林夕心生不详的预感,她猛然抬头,眼前由魑魅构造而成的梦境却开始破碎,露出了恶鬼之森真实的形态。
林夕满脸错愕地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女子,她握着林夕的手,而林夕手里握着失而复得的那柄唐横刀,刀刃毫不犹豫地刺穿了怀里女子的心口。
这个初见时一如粉莲般清丽的女子在笑,笑容苦涩得像是莲心熬出来的水,那双记忆中温柔的眼睛在不断震颤着,像是漾开涟漪的心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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