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玖伤在腿上,男女有别,御医是不便医治的。于是,郑御医向皇后告退,一步三摇头,悻悻地走了。
皇后是内阁首辅朱中维嫡亲的女儿,自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闺阁时便传出才名,后来嫁入皇室,一向是宽厚示人知书达理,连皇帝广纳妃嫔,也是亲力亲为,贤淑大度。谁也料不到出来个瑾芳仪,这位皇后一下子变了张脸,居然就把刚从含章殿出来的瑾芳仪罚跪到膝盖出血……
原来不是不醋,而是之前那些女子不在皇后眼里。皇帝得了个可心的,宠了几天,皇后也坐不住了。
郑御医觉得自己真相了。
宁兰奉命请来御医,不知殿内生变,怎么小产就生生变成了腿伤。再看一众妃嫔凝神屏气,眼观鼻,鼻观心,个个都像入了定似的。
朱德音缓缓走回上首位子坐下,面无表情。“今早是哪几个宫女打扫正殿?”
宁兰是管事宫女,闻言连忙上前回道:“回娘娘,内殿是白容、白丰、以冬、以春四人,奴婢这便唤她们进来。”
“不必了。打扫这点小事也做不好,本宫还留她们何用?”朱德音淡淡地道:“让她们去尚方监各领十板子,也不用回来了,便去浣衣局当差吧。”
宫女扶起谢玖到张妃下首坐下,闻言起身道:“娘娘,臣妾看这四人平日将内殿打扫的干净整洁,今日想也是无心之失,不若……就算了吧。”
浣衣局是收容年老和有罪宫女为宫中清洗衣物之地,繁重劳累,一旦被贬浣衣局,再想出来便难上加难。只是历来上位者的一句话,便定了下面人的一生,不论是不是他们的错,说他们错了,就是错了。
“昭阳宫中的事,就不劳瑾芳仪费心了。”朱德音一挥动手,宁兰福身下去传旨。
接着冷声道:“瑾芳仪膝盖都跪出了血,却不知为何不早出声说话,生生挨这份痛,难不成你真以为本宫故意让你跪在那上面?你犯了错,本宫按规矩治你,却没心思为了你弄这种下三滥的手法。”
的确,皇后想整治妃嫔,有的是明面上的手段,而且是到哪儿都说得通的,也不落人口实,实在没有理由众目睽睽下让人跪碎瓷屑。
一席话轻飘飘地便将大盆脏水扣到谢玖身上。
以退为进,诬陷皇后,还妄想给宫女求情收买人心……这恃c生骄的瑾芳仪,就应该让她跪一天,把那腿给废了。
众妃鄙视的目光射向谢玖。
谢玖有口难言。不是皇后,不是她,也和那几个打扫的宫女无关,是皇后身边那个焦脸的女鬼啊!
这话要是说出口,她大概直接被扔冷宫,额头上刻个巴掌大的‘疯’字。
“唉,毫无招架之力。”有鬼连连叹息。
谢玖怒,上面的是皇后,一国之母,你招架个试试?
“娘娘一向仁慈,瑾芳仪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庄妃谴责地小眼神直瞅她,长像也算不得多出众,心眼又坏,皇上是看上她哪一点?“阿弥陀佛。”
“是啊,你怎么不说话啊?你真以为是皇后娘娘?”张妃为了压惊,一口咬掉半块玫瑰酥,直接导致她一说话满嘴掉渣。
碎屑掉到谢玖手背上,她轻轻拂下,望向张妃,顿时一阵目眩。
张妃就坐在她的上首,椅子挨着椅子,她一转头就能看到,可是面对面,她怎么也看不清张妃的模样。望过去,只觉得那张脸模模糊糊,似乎好多眼睛鼻子嘴随意排列浮动。
谢玖一怔,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挪身子,无奈卡在椅子里,也躲不到哪里去。
为什么张妃是这样子的?
“咦,你坐那么远干什么?”张修盈掸掸掉在身上的碎屑,一把握住谢玖的手,安慰道:“瑾芳仪你不用害怕,皇后娘娘人挺好的,只是看着不苟言笑。”
“我瞧着瑾芳仪不像是怕皇后娘娘,”柳妃笑若春风道:“她像是怕张妹妹你呢。”
“谢姐姐柔弱的表情越发得心应手了。”贾黛珍掩唇淡笑。
“我有什么可怕的?我可怕?哪里可怕?”张妃惊疑。
“阿弥陀佛。”庄妃心里道:靠山可怕。
只听咣的一声,重重的放置茶盏声,殿内瞬间安静,视线一致望向斜上方。
朱德音幽远的目光扫视一周,“来人,送瑾芳仪回宫,医女来了直接去宁安宫便可。各位……”她咽下让自己直犯恶心的‘姐妹’二字,抑制住强烈地想要将茶盏狠狠甩到这帮货脸上的冲动,缓缓地道:“散了吧。”
说完,头也不回去了后面的暖阁。
众妃福身告退。
柳妃嘴角噙笑,拉着贾黛珍要她去自己的承欢殿饮茶。贾黛珍无限哀怨地叹了口气:“柳姐姐,赵才人日日在长秋宫作闹,妹妹也只在柳姐姐处能得片刻安宁了。”
“那你便常去我那儿。”柳妃拉着贾黛珍的手便走了,临走还不忘丢一个鄙夷的目光给谢玖。
谢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贾黛珍,你的柳姐姐不怀好心你知道吗?
“瑾芳仪,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怕我?是因为我姑姑吗?”张妃虚心地拉住被宫女扶着要出昭阳宫的谢玖求教,“其实我姑姑很好的……我也很好。你胆子这么小,在宫里可怎么立足啊。以后你该说的话得说出来,这不,你如果说了,就不用跪的满腿是血了。”
谢玖干笑,她也看的出来满腿是血……为什么不让她赶紧回去将血止住?她不想在昭阳宫里闲话家常啊。
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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