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一样,天天游手好闲,还要吃好的喝好的,一有不顺心就把火气发到妻子儿女身上,对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张口就是赔钱货,闭口就是替别人养的,宁可把钱拿来喝酒抽烟打牌,也不愿意给女儿缴学杂费。
这些年,周晓在村子里看得太多太多,她都麻木了。
蔺弦回过神来就看见周晓撑着额头,坐在木板前,握着英语书在记单词。
这小丫头心还真是大,屋子里突然出现了个陌生男人,她都能镇定自若地看书。
他走过去,挪过一个小木凳,跟着坐在周晓旁边。一蹲下,他才发现这凳子太矮、太小,坐下连腿都打不开,只能蜷起来,非常不舒服,也不知道这小姑娘是怎么天天坚持下来趴在这儿写作业的。
房间里的灯泡瓦数很小,光线很暗,隔个几十厘米望过去,书上的字跟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
“别看了,光线太暗伤眼睛。”蔺弦轻轻敲了几下木板,提醒周晓。
周晓顿了一下,抬起头,竖起食指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小声点,否则待会儿你吃不了兜着走。”
她的皮肤很白,眼睛又大又亮,小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做出这幅人小鬼大的样子,看起来可爱极了,前提是忽略她那头难看的头发。
不知为何,蔺弦心里有些不舒服,指了指她的头顶:“你准备就这么去上学?”
虽然已经脱离学校十来年了,但蔺弦也上过中学,十几岁的孩子正处于叛逆期,大多任性自我,还没学会体谅别人,小姑娘这幅模样,到了学校不但得不到他人的同情和安慰,反而会引来别人的羞辱和奚落。
听到他的话,周晓脸色一白,不用上学,今天傍晚,她出去摘菜时就被村子里的几个孩子嘲笑癞子了。
等过几天开学,王丽丽她们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取笑奚落她的大好机会。但她能怎么办呢?头发已经剪了,又接不回去,就算能接回去,她也没那个钱,否则也不会为了多卖几十块,任凭人把她的头发剪成这幅鬼样子了。
“笑就笑吧,又不会少块肉。”周晓将书一收,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
蔺弦在娱乐圈摸爬打滚十年,这点察言观色的火候还是有的,看她微微撅起的嘴巴就知道,她这是在强撑。
看到她,他就仿佛看到了十年前刚进娱乐圈时一文不名、穷困潦倒的自己,那时候他也只能用冷漠和不在乎来给自己挽尊。
心中微微触动,蔺弦难得发了善心,指着周晓的头顶:“你可以戴一顶帽子遮掩一下。”
戴帽子,这倒是个办法,但她哪有钱买漂亮的太阳帽,况且,现在天气这么热,她也不可能在教室里还整天都戴着太阳帽啊。
周晓肩膀一塌,低落地摇了摇头。
是因为没钱吗?悄无声息地打量了一下屋子和周晓身上洗得褪色的t恤,蔺弦心里有数了,这倒是个搞清楚状况的好机会,他握紧拳头低咳了一声,诱哄道:“把你家的地址告诉我,回头我给你寄几顶漂亮的帽子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不用了,我叫周晓,拂晓的那个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跑到咱们村子里来了?”周晓不疑有他,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真不认识他?蔺弦还以为他已经家喻户晓了呢,他朝堂屋那边努了努嘴:“看电视吗?”
不明白他怎么将话题扯到了这个方向,周晓点头:“看啊,不过这会儿电视被周……我爸霸占了。”
蔺弦指了指自己的脸:“那你有没有觉得眼熟?”
周晓眨了眨眼,不明所以,但还是摇了摇头:“不觉得。”
蔺弦语塞,好吧,是他高估了自己。不过也好,这小姑娘不是他的粉丝,不知道他是个名人,跟她相处,他也更自在。
“记好了,我叫蔺弦,蔺相如的蔺,改弦更张的弦。”蔺弦学着周晓的样子做了番自我介绍。
说起来好笑,蔺弦已经好多年没这么正儿八经地介绍自己了,因为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就是最好的名片。
知道了彼此的名字,两人似乎也熟络了一些,周晓正准备说点什么,忽然隔壁堂屋里唱曲的声音消失了,紧接着门口传来周大强的怒斥:“这么晚还不睡觉,开着灯,不要电费?”
他看电视就不嫌费电,别人开会儿灯他都嫌浪费。周晓不满地撅了噘嘴,到底不敢跟周大强正面杠上,连忙扯着嗓子喊道:“马上就关。”
然后她扭过头,急切地对蔺弦说:“趁着天黑没人,你快走吧,我也要睡觉了。”
后一句才是重点吧,不过半夜三更待在一个小姑娘的房间里确实不妥,蔺弦也想走,可他不知道怎么才能从梦境中回到现实里。中午那会是碰到了阳光,阴差阳错地回去了,可现在大晚上的,上哪儿找阳光去。
就他怔愣的这会儿功夫,院子里的周大强又在催了。
周晓生怕他闯进来发现蔺弦,所以也顾不得避嫌,连忙把灯关了,然后摸黑抓住了蔺弦的手,小声说:“你不熟悉路,我送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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