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杆头,正午时分。村子里的上了年纪的妇人们三三两两扎堆于树荫下,细数着东头老李家的小崽子昨天偷看隔壁春花洗澡,被自家老子打的屁股开花;西边张家俩夫妻昨日又打了起来,锅碗瓢盆一通乱砸,乒乓作响。众人绘声绘色的样子,一下子好似把大家伙都引进了那个事发现场,看到了李家小崽子是怎样跃上墙头扒开窗纸、看到了春花娇羞的模样、看到了张氏夫妻的搏击场景,一场场如在眼前,生动传神的大戏让妇人们分外满足。
其中一位压低声音,以手掩嘴,神神秘秘地冲人群说道:“哎,大家伙知道吗,北边的那个小寡妇和咱村里杨跛子勾搭上了!”
听闻此消息,妇人们心头都跟小猫抓挠似的,痒痒的难耐,纷纷开口询问期间来由。
那位妇人见勾起众人好奇欲,一脸的红光格外的兴奋。“我这可不是骗你们,昨晚我回娘舅家取点东西,回来时夜已深了。我刚走到小寡妇家门口,就听见屋子里传出一点声音,我开始没太注意就要走过了,后来一细想声音不对,好像一个人闷着声呼喊似的。我寻思着不该是歹人作恶吧,便不断拍击房门,嘴里不断呼喊着小寡妇让她应声。”
说到重点了,这位妇人双手一合,拍了下大腿,嘴里说道:“你们说我瞧见了啥!就见林寡妇他家房门一开,当头走出的是个男人,一下把我吓坏了。回过神来一看,不是啥歹人,而是杨跛子。我一瞅杨跛子当时脸都快低到胸口了,声也不声的,我叫他他也不应答,汗衫都没穿好就走了,哈哈哈。”
“孙家婆娘,你可是坏了杨跛子和林寡妇的好事哩!”
“哈哈哈哈”
妇人们笑得前仰后合,彼此间的气氛更加的热烈了,空气中都好似充盈满了欢乐的气息;这一刻,烈日也好似不是人们出汗的罪魁祸首了。
村头突然热闹了起来,竟是一点不输在此的妇人们。人们都好奇的想要走上前去,一探个中究竟。
村头之所以热闹是因为先前进山狩猎的男人们回来了,之所以会比妇人们聚集地更热闹是因为回来的不止有站着的,还有躺着的。
几位健壮的汉子抬着数具枝桠制成的担架,上面躺着三、四个猎户打扮的人,望去尽皆衣衫破烂、鲜血淋漓,胸腹上赫然有着几道爪印,仔细瞧去能看到一截灰白色的肠子。其中有一位的脸上已无半点血色,手臂也是僵直地垂了下来,其余几人也都眉头深皱,一脸的痛苦之色。
看清楚缘由的村民们都大惊失色,赶忙上前接过担架,“快,快,都送到晒谷场那间草屋里,注意轻点。大山,你赶辆车,快去镇上请位医师回来,速去速回。”
得到吩咐的男子撒开腿就往外奔去,而其余的人就都护着伤员往晒谷场移去。
“白家大哥,你们出去狩猎一趟怎么弄成这样回来,我家孩子他爹没事吧?”看着躺在担架上的丈夫,一位妇人惊慌的用手绢擦拭着他身上的污血,却又生怕弄坏了自家丈夫的伤口,一边开口对着个身上背着把长弓的猎户问道。
“唉,长林原本是去河边取水,谁曾想不知何故,一旁的灌木林里突然冲出头大虎,一下子便伤了长林,我也来不及张弓搭救。那虎伤人后,其余的兄弟本想围杀了这头畜生,却又被其反伤数人,而后我一箭射中其后腿,恶虎知凶冲脱了出去。”
白姓猎户摇了摇头,说出了几人的遭遇。
“啊,天杀的!这些年咱们村子附近的凶兽不都是跑进深山不出来了吗,怎么会突然又老虎出没,这要是万一老虎下山继续伤人可如何是好?”
村民们听闻有虎出没,还伤了数名好猎手,皆大惊失色,有几人都开始偷摸着打量四周,思衬着晚上该怎么加强点防护措施。
赶到了晒谷场旁的草屋前,早有村民上前一脚蹬开屋门,草草收拾平整了地面,挨个将受伤的猎手放置下来,但这也疼的伤员们额头青筋暴起,喉头里压抑不住的痛苦声迸出。
其他听得消息的村民也纷纷赶来,手里拿着些瓶瓶罐罐,二话不说就往伤员伤口上到去,血液混合着药粉很快就结成了膏状,止住了往外流淌的血液。
白佛母子俩也一同前来,白佛眼尖,一眼就看到屋子里背着长弓的亲爹,高兴地扯了下娘的衣袖,一边顺手指去。“娘,你看,爹没事,在哪儿呢!”
何秀英顺着儿子的手望去,果然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连忙挤上去,一把拉过身影的主人,边紧张的用手在他身上试探着摸索,嘴里连说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白镇山,也就是白佛他爹看清了是白佛他娘拨弄着自己,一副紧张担忧的模样,着实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
“好了好了,要是有事我还能站得那么直么,别担心。”白镇山安慰着轻拍了拍妻子的后背,低声说道。
看着屋子里排着的几个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人,白佛直感觉心头一阵阵的颤,往常这种画面都是出现在宰杀后的牲畜身上,何曾见过活生生的人变得如此下场。再看过去那名动也不动,脸上已无一丝生机的人,鼻头间尽是冲鼻的血腥气与草药混杂的气味,白佛觉得自己进肚已有些时辰的早饭有种按捺不住要奔跑出来,求得自由的冲动。
强忍着吐意,白佛快步走出屋外,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平日里未曾觉得如何的空气在这时的白佛看来竟是这么的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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