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须陀已经杀进杀出了三次,每次带出去的士兵都不多,每次出去他都会仔细查看这些出来的士兵,很多熟悉的面孔他都没看到,那些人有的是他的亲兵护卫,有的是他的副将佐领。看不到这些人,他就会再次回冲,他的心智已经渐渐变乱,浑身疲惫无力,体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但总有一股信念支撑着他返回去,去把跟随他多年的士兵们带回来。
张须陀身边的亲兵护卫只剩下一个小六了,其他人恐怕都拼死在战场上了吧。张须陀的心都在流血,这些伴随他多年的属下,跟随他屡立战功的属下,就这样死了,死在他的糊涂之下,死在他的手中。喘息了两下,张须陀望着唯一的亲卫小六,他也是伤痕磊磊,盔甲被血迹涂满,有他自己的,也有别人的。
张须陀能想到,他身上也和那名亲卫一样伤痕磊磊,血迹斑斑,坐骑已经承受不住了,他也到了极限。苦笑一下,下意识的挥刀掀开刺向他的一柄戟,张须陀看看周围,一片青色,敌人,全部是敌人,他们在喊什么?投降?呵呵,可笑,浴血奋战就是将军的一生吧,死在战场上,或许是最好的归宿。
战马终于承受不住了,哀鸣一声卧倒在地,张须陀站在地上,横刀以对。来吧,来吧,此处就是葬身之地,却是算死得其所了吧。
瓦岗军没有一拥而上,在其周围团团围住,他们并不急于进攻,张须陀已经力竭,这次,他逃不掉了。
“张将军,事已至此,何必争下去?炀帝暴虐,民不聊生,瓦岗义军也只为求生。我等瓦岗群雄敬佩将军是英雄,将军若肯来瓦岗,我等宁听将军号令。”
李密的声音穿过重重人群,异常响亮,于理于情都让人心动。
张须陀望着暂时停止攻击的瓦岗将士,微微一笑:“何人说话?”
“在下李密,蒲山公之子。久仰将军威名。”
“李密呀……”
张须陀心里好受一点了。为什么?张须陀知道李密,这是个狠主,看不起皇上的主,跟杨玄感造反的主,这人有本事,比瓦岗寨土匪有本事多了,死在这种人手上和死在瓦岗贼手上的感觉完全不同。
“呵呵,李密,你的名头老夫也听过。陛下虽有多处失政,然臣子反叛乃为大不义。你出身世家,饱读诗书,怎与贼人同流合污,岂不辱没先人?你若弃暗投明,本将可在陛下那里保举你。”
李密一听,叹口气,环顾周围,徐世勣、王伯当、单雄信等人都看着他摇头,张须陀明摆着宁死不屈了,英雄是英雄,可惜留不下。
张须陀的亲卫小六听到李密的话,心里扑腾直跳,他一直死死跟在张须陀身后,眼见这次冲不出去了,心里也是难受之极。突然见瓦岗军攻击稍弱,他也明白对方想生擒张须陀,转念一向,倒也算有点生存的机会。忙悄声劝张须陀:“大人,您可趁机回去,重振旗鼓。”暂时答应下来,逃得一命再说。
张须陀摇头:“傻子,兵败如此,我一生名誉俱毁,这倒也罢。可此败让我上愧对陛下,下有负兵士之信,何来颜面见陛下,见江东父老,又怎来的重振旗鼓?国之将倾,人之奈何。本将有心杀贼,却无力回天。”
“将军……”小六吃惊地看着张须陀,这位从不言败的大将军,此时却表现的如此颓废。
“小六。”张须陀苦笑一下,伸手摸摸亲卫的发抖的手臂:“我精心训练十数年的将士在这种不成军的贼子面前一触即溃,你以为真是贼子强吗?不是,是他们都不想打仗了。李密有一点说对了,这些贼人其实只是为了生存才反叛朝廷的。算了,不必说了,小六,你降吧!”
“将军,不要……”
未等小六说完,张须陀猛地起手砍在小六后脖颈上,将他打晕在地,这唯一仅存的亲卫,不能再陪他送死了。
打晕了亲卫,张须陀眯起眼睛看看四周,一声冷笑:“张须陀生站着生,死也站着死,来吧!!!”
“杀……”李密低沉的声音响起,敬重一个人,可以选择成全对方的心意,这也是一种尊重。
人群再次涌向前,瞬间将张须陀掩埋在青色的人流中,飞奔过来的唐瑛根本挤不进人流中。唐瑛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救张须陀?不会;杀他,也下不了手。可她还是想挤进去,或许只是想近距离看看这位值得敬重的将军。
张须陀已经脱力了,他是人,不是神,虽然他身体周围堆满了翻滚的军士和死去的尸体,但招呼到他身上的刀戟也越来越多,当一把戟狠狠插在他的肚子上,张须陀已经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疼痛了。
这一刻,张须陀想到的不是死亡,他想到的却是他为之效死的皇帝,那位皇帝曾大声向世人宣布,张须陀是大隋第一猛将;那位皇帝曾专门让人画了他在战场上的英姿赐予他;那位皇帝在别人眼里嘴里是暴君,但在他心里却是赏识他的人。
“陛下,臣尽力了。然兵败如此,臣再无颜面去见您了,原谅臣吧!”
手中的大刀狠狠地插在地上,张须陀猛地伸手拽出了插在肚子上的戟。周围的瓦岗军士还在慢慢向前靠。张须陀看了四周一眼,用尽力气把身子靠在了刀杆上,眼睛不再看周围的敌人,而是不甘心地看向南方的天空,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剿杀最终结束,隋军两万人伤亡八千人马,七千左右的人马逃亡,剩下的四千多人成了俘虏。战场自有小兵去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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