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做了皇帝,莫说跟拳来脚往,便是嘴上跟杨战过不去的人也少之又少。杨战见眼前的少年面色镇定,眼里更是波澜也没半分,下意识便想起丁子阳骄傲得意的模样,再一细瞧,见少年的面貌与丁子阳全然不同,不知怎的竟万分气恼起来,喝道:“朕说是禁物便是禁物,需要理由吗。朕现在便要杀你,也不需要理由。”
丁子阳跟他四目相对,毫不避让,说道:“陛下又说错话了,根据《苍南律》第三十二条,当年绵州民众勤王有功,但凡绵州人士,只要不犯‘十恶’便不得治罪,更不要说杀头了。”
杨战料不到自己疾言厉色,这小子竟还敢还口,不禁愣了。他生得剑眉星目又久居帝位,眉眼间尽是凌厉之气,只因这一愣,凭空多了几分少年人的稚气,反而更加迷人。随即怒道:“你说你是绵州人便是?”
丁子阳道:“顺妃娘娘总不会信口胡说。娘娘,小的是不是绵州人士?”说着便朝顺妃瞧去。
顺妃听得两兄弟斗口,而杨战犹自不知面前这人是丁子阳,正觉好笑,不料丁子阳冷不丁将话头引到自己身上,不禁暗骂:“真真是本性难移,死也死一次了,还是喜欢拐着弯来逗我。”但心下毕竟欢喜,点头道:“不瞒陛下,此人确是绵州门楼县王家镇人士。”她说的正是丁子阳前世的祖籍,事后杨战即便得知王小牛是丁子阳,自己也算不得欺君。反而这一提到王家镇,更是告诉丁子阳小心点,再把火石往我这儿扔我立马拆穿你。
两人前生便常常各逞机谋,在杨战面前换着花样给对方使绊子,偏偏杨皇帝是个爽直人,一心只道二人明面说的什幺便是什幺,全想不到里面的弯弯拐拐。现下他不知丁子阳的身份,自然更不往深处想,当即回头望着丁子阳惊道:“你是王家镇的人?你与……”脸色忽明忽暗十分激动。
丁子阳早已接口道:“正是,小的同开国将军乃是同乡,儿时还一起放过牛呢。”
杨战不语,回头望向顺妃,眼里有问询之意。
顺妃见他神色凄怆,顾不得再与丁子阳斗智,低声道:“这小子没有说谎,否则臣妾素来不要鹊桥使,怎的忽然心血来潮要了他呢?”
杨战点点头,竟起身出了厅门。
顺妃起身送到德闲宫外,回来见丁子阳早已起身,正坐在杨战先前坐的檀木椅上,以手托腮不知想着什幺。
顺妃道:“好端端的,拿珠花出来招他做什幺?”
丁子阳不答,反而问道:“这人也当真无聊,一早来找你,便是为了同你争论我究竟死没死?”
顺妃在旁边的位子坐下,苦笑道:“其实除了争论,他今儿是特意来知会我一声,说是……说是要将城外的将军祠拆了。”
丁子阳奇道:“这便更无聊了。我死也死透了,好容易受点香火,他还来拆我的金身法相,皇帝实在没正事儿做吗?”
顺妃给他逗得直笑:“天下怕也只有你拿自己来调侃了。你莫要问我为什幺,你自个儿也听见了,你师兄认为你没死,而是因为他开罪了你,你借死遁溜掉了,是以气你不够义气,气你弃他而去。”
丁子阳起身踱了几步,竟又岔开话题,问道:“连将军祠都准备拆了,我那战王府是不是早已化作瓦砾。”
顺妃忙道:“这你便想错了,你的宝贝将军府完好无损,只有比以前更华贵的。只是……”想了想,索性便说了出来,“只是你身亡的当日,府里上上下下一百三十口人,全遭了毒手。”
丁子阳再好的定力乍闻噩耗也不禁呆了呆,随即眯眼瞧着地面。顺妃知他素来喜怒不形于色,面上或笑或嗔大多是用来骗人的,现在这般沉着脸不出声才是真正动了肝火,于是说道:“你且莫要着急,我们没找到楼儿的尸身,想来恰好躲过了一劫。”
楼儿名为丁玉楼,乃是丁子阳前生的亲生儿子。丁子阳闻言面色稍缓,应道:“楼儿自然躲过了一劫,那几日金姊姊和银姊姊领他回绵州去了,左金右银的名头可不是假的。我现在正要出宫去找楼儿。”
顺妃听过‘左金右银’的名头,知是丁子阳最得力的两名女将,来历极其神秘,连杨战也知之不详,且武艺绝高,合力之下甚至能与杨战一战。事发当日楼儿跟着这二人,想来的确无恙,但人海茫茫,这几年自己和杨战不住遣人探访也未能查到半点楼儿的踪迹,丁子阳孤身一人要寻到什幺时候。于是问道:“现在便出宫去找?”
丁子阳扬了扬锋利的眉毛,答道:“正是。当爹的找儿子,连老天也会帮忙的。”
……
半个时辰后,丁子阳已经晃到在将军府外。将军府果然还是老样子,连正门悬着的牌匾都没换,只是门扉紧闭空屋寂寂像座空洞的坟。
当丁子阳第四次从府门外晃过的时候,值守侍卫终于忍无可忍的吆喝起来:“兀那小子,你道这儿是什幺地儿,晃来晃去成什幺话。”
另一个侍卫道:“你若是想要凭吊神武将军,可到城外将军祠去。”
丁子阳心想:“将军祠肯定是要去的,但不是现在。”几圈晃下来,已把将军府周围的情状摸清楚,便不和侍卫多说,径直往将军府西面的东皇街行去。有道是大隐隐于市,金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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