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飞抬头一看,认得这个人,是镇上管理市场的一个头头,以前赶集的时候他也收过管理费,四十多岁年纪,长着一个大酒糟鼻子,穿着个带肩章的短袖制服,敞着扣子,人长得五大三粗,那肚子比旁边卖猪肉的那哥们肚子还要大,一看就知道是长期泡在酒桌上,吃喝惯了的。
“汪主任,一早出来转转?”卖猪肉的哥们一脸讨好的表情,掏出烟来敬上。
汪主任接过烟来看了一眼商标,知道是十块钱一盒的烟,还算过得去,叼在嘴上。
猪肉哥打着打火机,凑上来给汪主任点燃了香烟,他平时出摊卖猪肉都是带着两盒烟,一盒廉价烟,主要是自己抽,另一盒是贵一些的烟,用来打发收费的这些人。
汪主任夹着烟的手指指着赵云飞的鸡蛋说道:“交十块钱管理费。”
赵云飞直起腰来,扫了一眼姓汪的,说道:“今天不是大集,怎么还收管理费?”
管理费一般都是大集的日子才收,其它日子摆摊一般不收费,赶集的老百姓都知道这一点。
“你在这儿摆摊就得交管理费,跟大集小集没关系,知道不?”汪主任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以前小集我也摆过摊,为什么没收过管理费?”赵云飞面不改色地说道。
猪肉哥见这边争论起来,咧着嘴尴尬地干笑着,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回到自己的肉摊子后面,皱眉缩脖,假装没听见这边说什么。
“以前?以前那是没瞧见你,别废话赶紧交钱。”汪主任拉高了嗓门,语气显得越来越不耐烦。
一般的“老农民”对这种穿制服的公家人都是非常害怕的,在这样的威逼之下,绝大多数都会乖乖的掏钱。
也有人会壮起胆来讨价还价,低声哀求,说还没开张云云,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能否少要点。
也有拙口笨腮的,胡攀乱扯“为什么不收别人的管理费?单收我的?”等等类似言语,面对攀扯的人,汪主任是老油条了,只要对方敢说出这样的话,他就有本事叫来十几号摆摊的小贩,当场问他们交没交管理费,这种情况下谁敢不顺着他说啊,不但会异口同声的说交了,还会给他帮腔,让被收费的人骑虎难下,不交都不成了。
赵云飞不属于第一种“老农民”。
也不属于第二种。
以他的性格,他绝无可能说出攀扯别人的话。
赵云飞嘴角边微微露出一丝冷笑,很显然,汪主任的语气激怒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裤子口袋,话语里充满挑衅的味道:“钱,我有,不过,今天这管理费我就是不交。”
汪主任上一眼下一眼仔细打量了赵云飞一番,怎么看赵云飞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少年,不像是有什么背景的。
“有背景的怎么可能会蹲在集上卖鸡蛋。”汪主任心中暗暗思量。
想明白了这一节,他轻蔑地撇了撇嘴,随即瞪起眼睛喝道:“你个土了吧唧的臭农民,在这儿给他么我充什么大尾巴草狼?你知道这儿是谁的地盘吗?你不交管理费?让我们这些国家干部全都喝西北风去?”
“你爱喝什么风喝什么风,跟我没关系。”赵云飞神色漠然,说道。
猪肉哥已经嗅出了这边的火药味,干脆一低身,蹲在了肉案子后面。
“行,你不交管理费是吧?你不服从管理是吧?”汪主任说着,一步跨到三轮车旁,见一个盆子里面放着一袋猪肉,伸手就把那袋猪肉拎了起来,“你不交管理费,就拿这个顶了。”
小吉一直站在三轮车旁,见这个长着酒糟鼻子的红脸大胖子拿了车斗里的猪肉,她立刻扑上去,两只小手死死地揪住装猪肉的塑料袋,也不吭声,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紧紧盯住这个抢猪肉的人。
汪主任抓着猪肉扯了两扯,小吉并未松手,瘦小的身体被扯了个趔趄。
那位要买鸡蛋的大娘看不过去了,对汪主任说道:“这位大兄弟,这俩孩子卖点鸡蛋也不容易,您高高手,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汪主任大眼珠子一瞪,说道:“谁是你大兄弟?有你什么事?我这叫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你懂不懂?我这叫管理,我代表国家,你懂不懂?给我他么滚一边儿去……”
那位大娘听汪主任搬出来国家和法律,被吓了一跳,这些自己还真不懂,只好讪笑着,骑上电三轮走了。
赵云飞敏锐地察觉到,这个姓汪的绝不是正常的收费,更像是来故意找麻烦的。
赵云飞纹丝没动,目光冷冷地盯着他。
汪主任见赵云飞既不说话也不动,只是这样盯着他看,被盯得浑身不自在,这才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和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抢东西,慌忙松开手。
小吉将那袋猪肉紧紧地搂在怀里,仰头望着这个抢肉的人,小嘴瘪着,似乎要哭,却又被她用力忍住了。
汪主任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因为害臊,连眼珠子都红了,指着赵云飞嚷道:“今天这个管理费你是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不拿钱你就别想走。”
“行,我交。”赵云飞冷笑一声说道。
正在气头上的汪主任见赵云飞忽然改口,先是一愣,然后才露出一副得意的神情,心里说:“小王八羔子,你还敢跟我斗。”
经过这样一闹,此时已经围了一圈儿看热闹的人,见赵云飞被迫服软,说要交钱,有的围观的人就说道:“这孩子不懂事,早点交了钱不就没事了,非得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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