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时间,倏忽之间,便悄然将至。
在出嫁前一天清晨,去给阿玛额娘请安时,玉书以“出嫁一别,不知再见父兄是否有期”为由,请求晚膳时破一次规矩,再与家人同桌共食一次,“或可有个念想,以慰别后思念之情”。
因她说的恳切而动情,钮祜禄.凌柱感动之下,便做主准了此事。于是,酉时初,玉书便带着刘嬷嬷并两个大丫鬟往正院儿去,预备在那儿完成自己在钮祜禄府里的最后一次晚膳。
等她到时,父母兄弟具在,虽时间还早,也不曾摆桌置膳,玉书还是于见礼后便先行请罪:“我来迟了,是我的不是,还请阿玛、额娘、哥哥弟弟们宽恕则个。”
不及上座的凌柱和戴佳氏开口,伊松阿便插嘴道:“是我们想见妹妹,便早到了。原是我们心急,累的妹妹仿似迟了一般,离晚膳时间还有一会子呢,妹妹这时便来了,又何错之有?”
长者还未开口,便抢先说话,他这般行径实有些无礼。但因他一贯在这府里颇为受宠,且嘴巴伶俐,这屋里的人便也没谁会认为他这行径不妥当,更不会在意此事。
于是,在伊松阿说完后,戴佳氏并不斥责他,而是接着对玉书道:“你二哥说的很是。”
“打小儿,你的两个哥哥便十分爱护你,而你弟弟则是在你眼前儿长大,与你情分也是非同寻常。今番见你即将嫁出府去,他们心急了也是有的。为了能多和你相处一会子,才早早地到了,你可不要因此自责。”
“是,女儿知道了。哥哥弟弟们待女儿如何,女儿知之甚详,且铭记在心。”
说毕,转向两位兄长伊通阿、伊松阿以及弟弟伊三泰,深施一礼,道:“多谢哥哥弟弟们这些年来对玉书的关切爱护之情,玉书无以为报,只能如此,表达一点感激之情。”
“妹妹不必如此,快请起来。”伊通阿道:“我们兄妹一母同胞,相互关切本就是正理。”
“对呀,”伊松阿接口,“这些年,妹妹做的衣裳鞋袜,我们从也没少得,这正是妹妹爱护我们的一片心意。妹妹这般一来,哥哥只有惭愧的份儿,说来我们也并未为你做多少事情,当不得你如此感激。”
刚过五岁的伊三泰也扯扯自己的衣襟儿,小大人似的道:“姐姐对我好,我身上的这件衣裳还是姐姐做的呢。”
玉书定睛看去,可不是,这四头身的小娃娃身上套着的那件绣着小猫扑蝶的外罩短袄正是她今年给他做的针线。
“咳,”钮祜禄.凌柱一声轻咳,让一团乱的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看向兄弟三人站着的地方,板着脸儿,神色严肃,“便是嫁了,女人还是要看娘家的。既然你们知道你们姐姐妹妹对你们的爱护之情,便是为了你们姐妹在外过得好,你们以后也要好好上进,知道了吗?”
说到这一句时,已是声色俱厉。
兄弟三人齐齐为之一肃,躬身道:“是,阿玛放心,为了妹妹(姐姐)儿子们也必会好好努力。”
“嗯。”凌柱捋捋胡子,满意颔首,“行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摆膳吧。”
戴佳氏便吩咐婆子丫鬟去厨房将膳食取来,而后,一大家子人按其身份,各自入座。
食不言,寝不语。寂然饭毕,洗手漱口后,几个小丫头手里捧着茶碗儿,从隔间鱼贯走来。
当此时,玉书摆摆手,止了她们上前,站起身,道:“阿玛,额娘,女儿有个不情之请。”
凌柱看向她,道;“你有什么事儿,便说罢。”
“女儿明日后便不能在家了,”玉书哀声道:“那贝勒府里庭深院广,女儿入府后,再与你们相见,也不知将是何期。因而,女儿便想趁此时机,为家里人捧一回茶,以尽我的一点子心意。”
对着凌柱,她深深地弯下腰去,“恳请阿玛答允。”
这话说的极为动情,不但戴佳氏眼泪含在了眼圈里,便是大大小小几个男人也红了眼眶儿。凌柱吸了口气,轻咳一声,探了探嗓子,“行了,起来吧。我准了。”
玉书抬起头,看向他,眼中犹含泪水,却已是脸上带笑,声音轻快道:“谢阿玛!”
说着,从座位上走了出来,从捧茶的小丫头手里接过茶盏,轻手轻脚地依次将其摆放到各人面前。
趁此时机,她将以前兑换给各人的药丸儿,溶入了他们各自的盏茶里。而后,含着微笑,看他们将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茶本不是这样喝的,但因这是玉书的一片心意,便没人有半点浪费,都喝了个干干净净。
于是,玉书这一番表演的目的也彻底达到,从今日起,她与钮祜禄家的因果已经基本了结,再不会对她修行有半点妨碍了。
第二日的傍晚,玉书拜别父母兄弟,穿上完工不久的新嫁衣,带着青衿、青衽两个侍女以及两个箱子,被一顶小轿儿由角门抬入了贝勒府里。
青顶小轿于垂花门处停下,玉书下得轿来,便见一个穿着十分体面的婆子站在那里。看她打扮,应是在主子跟前十分得用的嬷嬷。
这婆子见玉书下轿后,先行对她行礼,神态礼仪具十分周全,“给钮祜禄格格请安。”
玉书道:“您是?”
“奴婢姓方,人称方嬷嬷,奴婢粗手粗脚,是福晋宽仁,才容奴婢在跟前伺候。今儿奴婢便是奉福晋之命,在此迎接格格。”
玉书便略蹲蹲身道:“方嬷嬷有礼。”
方嬷嬷闪身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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