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幽凉的殿堂里面,风无声的在空荡荡的屋檐穿行,几缕烟气充斥在空气中,迎面青灯下,一尊神像露出笑脸瞪视着她,狰狞的样子。
她“啊”的大叫一声,转身向外跑去。门口竖着很大一块石碑挡住了去路,上面写着“早登彼岸”。菁雪娘的声音幽幽的从身后传来:“雪儿,以后娘会陪你住在这里,潜心向佛,以求早日赎脱你的罪孽。”
菁雪娘说这句话时神情很奇怪。菁雪一直记得她的眼神,黯淡而无奈。此后再也没有提起把她带到后山上来的原因。只是将那块她生下时衔在嘴里的石头用青色的丝线络好,佩在她的胸前。
于是从她懂事开始,就生活在这座佛堂中,再也没见过爹,再也没离开过这座后山。唯一陪伴她的就是凛冽的山风和青灯古佛。很多时候她坐在佛堂后的山崖边向下张望。大片的流云从头顶划过,峭壁下是一片森林,偶尔在深夜会听到野兽的嚎叫,凄厉的声音像在呼唤什么。
她不清楚自己要在这座佛堂里住多久,母亲说是一直。她不清楚一直是多久。后山的桃花开了又败,直到十八岁那年,她想,一直或许就是一辈子。
那天,她又坐在后山的崖边呆。突然一阵似紧似慢的马蹄声传了过来。崖下出现了一个骑枣红马,穿雪白长衫,腰间别萧的男子。
这是她除了爹之外一生中见过的唯一一个男人。他向上张望着,披散的长被风吹起,面如刀削,眼似电光。她就这样呆呆的震慑在他的威严下,贪婪的留恋着他的面孔……
那夜,他的脸再次出现。在梦里他带她骑着马驰骋在辽阔的草原上。她的脸醺然的仿佛那年的桃花。突然漫天乌云翻滚,一声霹雳,从天而降一块鲜红大石把马斩成两段。他们跌落下来。石碑立在他们的中间,上面刻着“早登彼岸”。
几天后,爹把她和娘接了下山。又过了几天,有人给爹送来成箱的金箔玉器,牵来上百头牲口,还有一件通红的嫁衣。
临行前,娘塞给她一把三寸长的金鞘匕。她说:“雪儿,收好它,以后会有用的。记住娘曾对你说过的话,早日赎脱你的罪孽。”
门外的锣鼓声由远及近。她突然回转过头来“娘,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
“说吧,孩子。”
“为什么你和爹要把我留在后山上?”
娘沉默了一阵,轻叹一声:“雪儿,当年你出生时我曾去女娲庙帮你求签,长老说你命定是个祸国的不祥之人。一国将亡,必生妖孽。要想让你躲过这场大劫,除非终生不见外来之人。”
娘说到这里眼神黯淡了下来:“你知道你爹是个忠臣,他怎么会让妖孽祸乱天下呢?如果不是当年我百般哀求他把你关在后山,他早就结果了你的性命。可谁知到头来……唉,天意,天意啊。”
迎亲的花轿以到了门口,金顶红边,盘着一条龙……
一路吹吹打打,轿子停下后,轿帘被掀开。她瞪大眼睛向外看去,对面竟是那个面如刀削,眼似电光的男子。以后你是我的王后,他们是你的臣民,他霸气的说。
她的面前是匍匐在地的子民,她的身后是华丽雄伟的寝宫。他说,这是天石宫。
她成了他最疼爱的女人,他是她生命中唯一一个男人。
他知道她从小在家中的后山长大,就在宫里用土石垒成了一座山。她告诉他第一次在山上见到他的情景,像看着一个神,带着惊讶,欣喜,尊敬与崇拜迎接着生命中第一个真正属于她的男人。
而关于那个来自她宿命的诅咒,连同伴随她生命一起降临的血石被她藏在了记忆的最底处。她开始期盼自己能够拥有一个平常身,厮守在心爱人的身边。
其实,她只想做一个普通的女人,不要锦衣玉食,不要三拜九叩,不要至上的权利与地位,仅仅需要一份完完全全属于她的爱,和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宫中的流言开始四起,接着,那些蜚语从城池的各个角落钻了出来。沸沸扬扬的怒斥和讨骂声紧紧包围了“天石宫”。
因为她生下时嘴里衔了一块鲜红的血石因为她的容貌让他们至高无上的君主留恋因为她的存在天下已经大乱因为她是一个女人,一个会祸乱天下的女人,一个会带来灾难的女人,一个不祥的女人……而她,只是因为爱上了一个不自由的男人……
古佛青灯前,她诚心的祷告:“神明在上,请宽恕我的罪过,不要因为我的爱而把灾难降临在他身上。”
佛说:“你要忏悔。”
她说:“我忏悔。”
佛说:“你要遗忘。”
她说:“我遗忘。”
佛说:“孽缘。”
她说:“我只是爱他,难道爱也有罪么?”
佛说:“你们注定不会有善果。这辈子只是为了了结前世他苦苦爱你,眼泪滴血成石的恩怨。”
她说:“求您放过我们,您是高高在上的神明,无所不能,请指引我们一条明路吧。”
佛说:“今生你们有缘无份。红颜祸水,祸国殃民。来世吧。”
宫殿外的呐喊和讨伐声急如擂鼓,“烧死她”,“杀了她”,“烧死这个不祥的女人”,“让她去死”……士兵和百姓们愤怒而狰狞的面孔化成一道道利韧,穿过厚厚的宫墙直刺她的心中。越来越清晰的嘶喊声以逼近于耳,到处是钝拙兵器穿透身体而出的空洞沉闷的声音。
他紧紧的搂住她颤抖的身体,轻抚她高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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