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时,云檀随着母亲和姐姐去寺庙上香。
肃静的殿堂内,和尚们念咒诵经的声音像海浪一样一波接着一波,巨大的佛像巍巍然树立在庙堂里,凛凛然透着公正与大义,云檀跪倒在石像前,深深垂下头。
面对神圣的佛像,她的过错仿佛被放大了,正血淋淋地地呈现在她眼前,少女发着抖,一声不吭地淌下了两行眼泪。
陈氏没有发现她流泪,直到三人起身准备离去时,才见她慌慌张张地擦眼睛。
“在外头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是要谁可怜你呀?”陈氏紧紧板起脸,生怕自己不够严厉似的。
女孩连忙擦干眼泪,委委屈屈地跟在娘亲身后,亦步亦趋地走,陈氏走得很快,姐姐云裳回头看了她一眼,有意放慢了脚步,生怕她走丢。
当天夜里,云檀吃不下饭,早早告退回屋。
姐姐云裳坐在饭桌边看了她一眼,她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待云檀走到门口时,冷不丁地听见母亲对云裳说道,“……别管她,成天拉长着一张脸,不知道谁欠谁了。”
她听罢鼻子一酸,回到房里默默流了一夜的泪。
那夜以后,她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有时悲到深处,反倒是豁然开朗了。
她寻思着,按自己犯下的过错,不管母亲怎么待她都是不为过的,与其这么委委屈屈地活着,不如多做些好事,来讨母亲欢心。
念转至此,云檀便行动起来,她开始学着打扮自己,不再终日躲在屋里不见人,她自发地跑去找其他院里,找姐妹们谈天戏耍。
她卖力地学习琴棋书画,歌舞器乐,女孩很有天赋,各种才艺没过多久便学得像模像样,不仅如此,她还学会了说讨人喜欢的话,做柔媚动人的表情。
云檀的嘴很甜,连云老爷都被她哄得一乐一乐的,待到她十六岁的时候,已然是个亭亭玉立,人见人爱的小美人了,她出落得宛如远山芙蓉,峨眉婉转,红唇皓齿,她的性情温柔俏皮,几乎能讨府里所有人喜欢,连云裳有时也会在走廊上与她寒暄几句。
可那有什么用呢?
她的母亲依旧不在乎她。
云檀越是表现得讨人喜欢,她的母亲就越是对她冷淡;在她绞尽脑汁想要打开母亲的心扉时,陈氏却将心门紧紧关闭,甚至还上了几把锁;当她与别人谈笑自若,对答如流时,一听见娘亲的声音便坐立不安,不知所措。
云老爷看着自己的孩子们一一长大了,喜形于色,于他这样精明的商人而言,儿子是用来继承家业,女儿则是用来拉帮结派的。
在所有的女儿中,云老爷起初最看好云裳。
云裳生得委实是太美了,人间尤物也莫过于此,可她的性情却十分古怪,少女歌艺绝佳,却冷漠骄傲,她看不起云老爷,也看不起他的朋友,他们在她眼里都是满身铜臭,俗不可耐的人,她根本不屑与之为伍。
云老爷时常感叹这女儿是空具姿色,就算嫁出去,也没有人受得了她的性子。
于是自然而然地,他将目标锁定在了云檀的身上。
云檀的美在于一股独特的风韵
她的眼睛虽然细长无神,却会让人联想到一种含蓄忧郁的情愫;她笑的时候眉弯目秀,愉悦得仿佛整个灵魂都洋溢着欢乐。
每当她甜甜莞尔时,总会抬起眼睛飞快地瞅人家一下,人们发现少女黯淡的眼睛里似乎藏着什么内心的隐痛,与甜甜的笑容迥然不同,这强烈的反差形成了一股我见犹怜的魅力,教人禁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每次家里来客人,云老爷都爱叫云檀来作陪,她能歌善舞,懂得察言观色,知道什么时候该冲人飞媚眼,什么时候该甜甜笑着走开。
有一回,云老爷又要出远门做生意了,云檀特意替他绣了一个荷包。
她拿着它跑到爹爹的软榻跟前,跪坐在墩子上,语声甜甜道,“爹,你用我绣的荷包装银子,这样就能像惦记银子一样惦记着檀儿了!”
云老爷顿时笑得合不拢嘴,他拍拍女儿的肩膀,转头对坐在窗边的陈氏道,“有这么个可爱的女儿作伴,你平日里定是笑口常开吧!”
云檀脸上的笑容倏地消失了,她诚惶诚恐地瞥了母亲一眼。
“老爷说的不错。”只见陈氏露出地敷衍的笑容,抿了一口茶,放下杯盏。
云檀低下头去,像一朵受冷风摧残的花朵。
她的强颜欢笑取悦了很多人,却让自己越来越痛苦。
少女几乎夜夜做噩梦,梦里,寺庙中的大佛活了起来,它面目狰狞,手挥长刀,凶神恶煞地追着她跑,她吓得尖叫狂奔,跑着跑着又听见弟弟那稚嫩的声音在唤她,她蓦然一回头,却看见血淋淋的长刀正往她的脖子上划去。
好几回,她从梦中惊醒后,有过自戕的念头,但碍于勇气不足,总是作罢。
十六岁那年,上门提亲的人越来越多了,云檀的婚事也逐渐有了眉目。
云老爷替她引荐了不少青年才俊,其中不乏谈吐文雅,品貌不凡的逸群之才,她对每一个人都礼数周全,言笑晏晏,可心里却无动于衷。
她从小在深宅大院里长大,每天看着各房妾侍斗艳争辉,总觉得成亲对女人没有半点好处——她们不仅要面对陌生的丈夫,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还要随时随地地取悦他,巩固自己的地位,等到色衰爱弛,儿女各自成家,便只剩下孤独终老的命运。
‘不如给人当外室好呢,’有时她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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