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忠帝轻笑,“你没能像紫琦那样带兵打仗,确实是我有意的安排。不过我说的不是战场上的英勇。”
“那父皇……”
苻忠帝转过头,有些浑浊的眸子看向遥远的地方,远得难以探寻。窗外细雨略停,寒风穿过半掩的窗户若有若无拂过肩头的发丝。屋内一片静默,檀香袅袅,最后的时光正悄悄的溜走,但有些人还不知道。
“其实当年,你娘亲最先喜欢的人不是我,是你二皇叔!”苻忠帝缓缓开口,说出一些被深埋已久的秘密,似乎也花了些勇气。
遥想起当年,苻忠帝的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微笑,不带任何功利,纯粹而简单,“也许你想不到,当年你娘也是骑马开弓上过战场的人。他们情投意合,甚至在一起私定终身。”
“……”紫琦心中微撼,不动声色的默默听着。
“但是后来有一次,苻坚派我去支援你二皇叔,我去了。”笑容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伤感,“但是我故意放慢了行程……后来他就战死了。”
说着往昔的战果,也许是隔了很久的缘故,苻忠帝的脸上并没有露出胜利的得意之色,反而有一种无限的伤感,像铁索一样缠绕着他。
“你娘嫁给了我,之后就有了你。”记忆里又浮现了那个女子,她依旧是年轻美丽的模样,苻坚帝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但又转瞬即逝。
“你娘是嫁给了我,但也悄悄的变了模样。说起来我也分不出这到底算不算得到,但我知道,我现在所拥有的,有很多都是这样得来的。”他的眼眸再次犀利起来,视线也从远处收回,再次落在紫宸的身上,坚定着,“这一点,紫琦做不到,你却可以。”
“儿臣……”紫宸一时不知所措,如此沉重的认定,他不知该不该接,也不知道该怎么接。
那些从未被提起的过往,果然是难以见光的。也许每个人的一生都会有一样特别想得到的东西,甚至为此不择手段出卖灵魂,可越是想得到的,往往越是难得到。就算得到了,可能也变了模样,再不是当初一眼看中的。
苻忠帝抬了抬手,并没有为难眼前的年轻人,“不用解释,一路走来,我都能理解。”
紫宸看着父皇的释然内心无比震撼,就算他知道自己要暗杀紫琦,难道因为理解便原谅了吗?可是……又为何……
紫宸挣扎了一番,再次跪下,忍不住问道,“但是儿臣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事情紫琦能做,而我却不能做?”
苻忠帝目光惋惜,也是倍感无奈的摇了摇头,“因为你斗得过人,却很难斗得过命。有些事情,早就注定了,只不过你不知道罢了。”
“儿臣不明白,还请父皇明示。”
苻忠帝轻笑,“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时候到了,你自然就明白了。”
紫宸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眼前的人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深沉了,尽管与他相处了二十多年,但却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然而有些事情大概就是急不来的吧,紫宸如此安慰着自己。
“儿臣知道,自己不能像紫琦那样讨父皇欢心,但儿臣愿为父皇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起来吧,快起来吧。”苻忠帝并不沉迷于这样的誓言,他抬了抬手,有些欣慰的笑起,“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听闻你的妃子前几日刚刚为你生下子嗣,我身子越来越不佳了,也没去看看。”
紫宸起身,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些笑意,“父皇严重了,改日天气转好,儿臣亲自带他们来拜见父皇。”
“好好。”此刻的苻忠帝也像一位寻常爷爷般,露出宽慰的笑容,然后又对长子说,“你放心,他们一定会让他们过得比你好的。”
“谢父皇。”
紫宸的内心有些颤动,他总觉得今日的父皇跟平时有些不一样。他越是笑得纯粹,越是透着一股寂静的骇然之气。
可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起初还以为父皇会对紫琦遇刺的事紧抓不放,来的时候他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一口咬定事不关己,没有铁证的情况下也是无法定罪的。
可是……父皇只是将此事一带而过,还说什么理解争夺这样的话。难道是有意让他们厮杀到最后,胜者为王吗?
话语之间的措辞也是时好时坏,叫人琢磨不定。
说起来,他也失策了。刘国师死的时候他已将周围的人清了一遍,没想到身边还有奸细。不但刺杀没有成功,反而还被紫琦狠狠利用了一把。
他的三弟比表面上要看起来厉害很多,他才没那么善良,他就是披着羊皮的狼。
“嗯,时间好像也不早了,该传膳了。”苻忠帝摸了摸手边的茶水,已经凉了,看看外面的天色,闲来无事索性就早点传膳,“来人啊。”
“陛下,奴在。”大总管从外面走了进来,得体的站在一旁。
“传膳吧,把我珍藏的好酒取出来。”苻忠帝抬起手,咧嘴而笑,特地叮嘱,“黑夹子里的那坛。”
“好。”大总管也是满脸堆笑,得令后缓缓退下。只是在退下时,有意的撇了大皇子一眼,余光处是惋惜、阴鸷与毒辣。
上午挠人的细雨停后,下午凉风拂面,还是秋末冬初的时节,已是凉意袭人。
“琦”字军营,训练的事宜并没有因为天气的变换而停止,英武的军人都是心照不宣的各自完善着日常安排。现在正逢乱世,任何一次偷懒都是对生命的放纵,那将会迎来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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