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长信是一个贪生怕死,不愿多惹麻烦的人。
这是很久以前,清都公子对他的评价。傅长信当时闻言一笑,云淡风轻道:“世人皆是贪生怕死,不是谁都喜欢闯入龙潭虎穴,不归山林。”
清都公子名声在外,他是个大仁大义快言快语的,跟着他的傅长信却是做任何事都要斟酌再三、权衡利弊之后才能行动。
因此,当傅长信和铃音提前来告辞前去洛安城时,萧颂瞪着不太清明的眼睛看了他许久,这当真是一向言不及己身不动的傅长信么?他独自揽下为徐铃音报血海深仇的艰巨任务,是为了替天行道,还是仅仅因为徐铃音?
人有所求,有抱负是一件好事,况且傅长信做的是一件为民除害的善事,萧颂不可能拦着。
手中的茶久未有人添上,萧颂也不想管小浊私下的心思,只对傅长信说道:“你本就是护送我来千钧涧求医,现在我安全在此医治,你且随意吧!”
傅长信长身而立,不卑不亢,他的容貌俊美深邃,加上一身蓝袍相得益彰,手中长剑是北都名匠朱铁手三年前的得意之作,一出炉便被当时刚满二十的靖天将军府幼子看中,花了千两白银求来的。
“世......公子。”傅长信一时不备,竟差点脱口而出在北都的称呼,“长信此去洛安城,你身边只有张叔会武,要不我写信让二哥前来......”
“不用。”萧颂断然拒绝。虽然清非和小浊都不会武功,但张遥在身边已是十分安全,这里又是千钧涧,想来不会出什么大事。况且傅长信的二哥傅长礼,那是个啰里啰嗦的武夫,有他在,治病也不得安生。
傅长信带着铃音走了,小浊一言不发。
清非道:“呵!你在这跟我们生什么闷气,铃音不喜欢你喜欢傅长信又不是我们的错,况且,就你弱不禁风的,谁喜欢你这样子?”
小浊怒火中烧,将书本重重扔到桌面,站起身来对她吼道:“谁.......谁弱不禁风!武功再好有什么用,还不是一介武夫整日打打杀杀。男儿志在四方,终有一大展宏图之时你们羡慕不来!”
“我是女的,谁管你大展宏图,有本事你也去找那个什么煞神替铃音报仇好了,在这乱吠什么!”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针尖对麦芒,丝毫不相让,萧颂听了直觉头疼。
这天入了夜,山庄不再是平日里热闹非凡,镇子笼罩在夜色中,黑沉沉一片,除了少数夜里巡逻的侍卫,大部分人都熄了灯。
黑夜中千钧涧,只听见飒飒风响,在庄外的一处竹林里,一人着开襟布衣,另一人套着黑色长袍。
程十八按照他们白日里的约定,到了此地,倒不是害怕,只是觉得有些阴森,“孔二爷,为何将地方约到这里?月夜未明,还不如我俩拿坛酒到山庄内秉烛夜谈!”
“程十八爷,这酒当然有,想当年程十八爷也是fēng_liú俊雅的江湖侠士,请十八爷来岂会无酒?”
孔申令从地上拿起早就准备好的两坛酒,一坛扔给了程十八,一坛自己开了。
程十八坐在地上,大闻一口酒香,心道果然是孔门二爷,能拿出来的酒也是极品,不比山庄内的差上半分。他就着坛子喝了一口,道:“好说好说,有酒就行,且论他什么七里香状元红,老子喝了几十年酒,早就不理了!”
“程十八爷真是不拘小节。”孔申令也小小地喝了一口。
“算不上,孔二爷,你能答应和我们一起诛杀鬼面煞神,也是条江湖好汉!”程十八拿起酒坛,又是灌下一大口,酒洒了些许,他也不在乎,“算是程十八说错了,孔二爷二十多年前就曾经讨伐过鬼面煞神,只可惜当年十八学艺不精,只能躲在石头后面过过眼瘾。”
孔申令估摸着时间也快到了,不拘陪他再说上几句恭维话:“程兄弟客气了,您的旋风双刀教附近的山贼强盗闻风丧胆,孔某如何能不服!”
酒坛应声而落,剩下的酒全部入了泥土,程十八这才发觉不对劲,竟是腹痛难忍,他强撑着想要拿起双刀,只听到孔申令淡淡地语气:“十八爷,别白费力气了,这是志素老翁的穿肠毒。”
“你为何要置我于死地?程十八自问从未得罪过你!”程十八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来,他捂着肚子,难忍疼痛,穿肠毒,顾名思义连肠子都要烂掉,果然是志素老翁手中奇毒,发作迅速,无药可医。
孔申令站起身来,程十八现在已是将死之人,做什么都是困兽之争徒费于事,他冷冷道:“怪只怪你看到了不该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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