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响起女人的冷笑,苏伶歌听着,几乎可以想想得到女人那一刻从鼻翼间微微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打发?那也要打发的了才可以啊!”女人说着,声音里那种几十年在遭遇不快时候一成不变的尖锐再度出现,“那个死丫头,软硬不吃。老娘我甚至都不惜在她面前自毁形象痛哭流涕了,也没有看到她点头说声好。”女人说着,喉间再度发出一声冷哼,“更可气的是,连父母也都是一样贪慕虚荣的家伙。说什么不会强迫自己的孩子做不喜欢的决定,不管什么都尊重自己的女儿!”
苏伶歌的身体发软,紧紧握住的掌心中,汗珠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她死死地咬着唇,逼迫自己一定要让这段录音听下去。突如其来的真相,像是一道闷雷,瞬间将她脑海中的理智击的四分五裂。
里面再度传来男人的粗噶声,隐隐地,qy已经消退。
“说到底,你就是要他们付出代价就对了!”
女人发出一声尖锐的笑声,那声音,终于在下一刻布满杀气。
“我绝对不会让一丝一毫可能存在的隐患,影响到我儿子的未来。我做了那么多,绝对不可以白费。所以,任何挡在这条路上的人,都要消失!”
都要消失!都要消失!
苏伶歌闭上眼睛,大脑里顿时像是炸了锅一般嗡嗡作响。她却唯一只记得了那一句“都要消失”。
这不是苏伶歌的错觉,那是她最熟悉的女声。不是别人,就是陆芷凝!
莫苍云最最亲爱的母亲,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为了给自己的儿子一个最美好的未来。只是在言谈轻笑间,用她父母的命,轻易地解决了一切。也许当时,她还曾想过。可以在她父母的命里,加上一个苏伶歌。很不巧的是,苏伶歌也在同一时间消失了。
一直到很多年以后,苏伶歌还记得那一天的场景。
情人节,情人街,她等在跟莫苍云经常见面的公园里。就在前一夜,她翻来覆去一个通宵。终于还是觉得让自己的生活跟小说里狗血的言情剧一样,女主为了让男主有一个最美好的未来,主动选择放手。她甚至在心里编造了无数个理由。她累了,她烦了厌了倦了。她在厌烦他之前,爱上了别人。
那天下着好大好大的雪,她在雪地里站的双脚冰冷麻木。她以为自己曾经深爱的王子莫苍云会来,结果他没有。
那一天,苏伶歌等来的,是父母失控的车子一路从她的身边冲向了不远处。
再然后,就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爆炸了。
她在前一天还依偎在他们身边撒娇的父母,就在她的眼前,转眼间没有了。
苏伶歌觉得自己的人生遭遇了一个天大而疯狂的笑话。
只是因为她没有收下陆芷凝扔在她面前的一大笔钱,只是因为陆芷凝苦苦的哀求没能让她在第一时间开口放手,只是因为她没有在事先告知陆芷凝她决定要放弃她心爱的儿子。所以,陆芷凝一个所谓的清除道路。她最爱的父母,就像是两只蝼蚁一般,眨眼间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在陆芷凝的眼里,所有的人都这么不堪都这么不值一提。
苏伶歌攀着桌角,她想要哭,想要发疯地冲出去,将陆芷凝拖过来大声对质。那种在身体里随时都可能崩溃爆发的情绪,却诡异地在苏伶歌握紧双拳之中,缓缓地被遏制了下来。
苏伶歌胸中憋着一口气,硬是从桌边站直了身体。她提着自己的婚纱,长长的裙摆在地上拖曳出漂亮的弧度。她踩着那些前一刻被她扔出去散落满地的资料,缓步走到赫连淳的面前。
“赫连淳,你早知道了不是吗?为什么今天才告诉我?”
那是赫连淳所不熟悉的苏伶歌,她的情绪明明到了一个临界点。他以为她会哭,会崩溃,会不顾一切地冲出去跟那个自己一直在寻找的害死父母的人对质。但此刻的苏伶歌,双手优雅地拖着雪白的婚纱。她没有笑,上着淡妆的脸色虽然掩饰不住苍白,却看不住一丝情绪。
赫连淳的心头莫名地拂过一丝诡异的感觉,但嘴上却依然维持着自己一贯的做派。
“当然!这么好玩有趣的事情,当然要在最合适的时间拿出来才好!”
苏伶歌怔了怔,双眼缓慢地对上赫连淳的眼睛。这一刻,她却猛然间嘲讽地冲着赫连淳笑了。
“我早该知道,你怎么会错过看我痛苦不堪的好戏呢?”苏伶歌说着,扬起嘴角冲着赫连淳裂开嘴巴笑了。那一抹笑,莫名地让赫连淳觉得刺眼。他没有开口,她却转身拖着雪白到刺眼的婚纱,缓缓地朝着门口走了出去。
“既然你那么想看好戏,那我就让你再看一出!”
话音落,苏伶歌已经消失在了休息室的门口。
赫连淳微微眯起双眼,看着苏伶歌消失的方向。这明明是一个跟着自己生活了不短时间的女人,为什么他会隐隐地觉得。其实,他一点也不了解她。
教堂里。
神父抬眼看着面前的一对璧人,颔首微笑。
对,璧人。任谁看过去,站在神父面前的一对男女都是一对佳偶天成。女人娇俏美丽,男人高大英俊。
莫苍云侧头看着身边即将成为自己小妻子的女人,温柔的目光一瞬间如水一般流泻开来。
身边的苏伶歌,察觉到了身边的那一抹热切的视线。却只是微微抬高下巴,目视前方。
一股莫名的不安,顿时如同惊蛰般从莫苍云的心头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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