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把婚礼的日子往后推吗?”我说。
陈静无奈的摇着头。
“那我去找许耀明谈。”
“别,别去。”
“为什么?”
“他家不是一般的家庭。”
“但我从来就不怕这些。”
陈静含着眼泪,不住的摇头。我能看出她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着期盼、渴望和迷茫。在这人的一生的大日子里,哪能没有亲人?
“为什么这个世界竟这样不公平?”陈静那柔弱的声音,一次次砸在我的心上,在她那双纯净、盼望和乞求的眼睛里,我的语言已经变得那样的苍白无力和乏味。每每看到她的眼神和听到她的声音,我都能惊出一身冷汗,真的无法面对残酷的现实,无法解释这本不该属于她的人生,更不愿意在她那已经受伤的心灵再撒上一把盐,让她跟着受煎熬。
南洋的雨季还是这般的缠长,兀立在世间盘旋,久久不肯离去。
黑鸟从被椰枝割破的天空零零落落地飞过,,让这个世界还有活着的痕迹。
落叶人何在?寒云路几层。
捧一手浊雨,沉入杯中,喝尽一口沧桑,吐出人世的味道。
天地无语。
从咖啡厅的大玻璃窗望出去,远处是一片组屋,在每家的窗户外都伸出了无数条竹竿,竹竿上挂满了各色各样的衣服,就像无数面的旗子在风中飘荡。
“我去过马来西亚,我见了她的父母亲。”陈静打破了沉默,说道。
“筱怡也去了?”我突然想起那次筱怡回马来西亚的事。
“嗯。”陈静点点头,继续说:“他的父亲很慈祥,那天对我说,‘我们很高兴耀明能找到你这样的女孩子’。”
“后来呢?”我说。
“他爸是个好父亲。可怜天下父母心,换了别人也会这样。他还对我说‘陈静,其实我们家并不保守。如果耀明说的是真的,只要他娶你,我们家一定会容纳你的。他母亲真的好喜欢你’。”
“我很佩服他父亲的为人处事,严谨中还留着余地。她的母亲是很喜欢我。这我是知道的。在我病时她从马来西亚来到新加坡为我zuò_jī汤,我很感激她。但这些并不是我嫁给许耀明的理由。我想我不是一个需要别人怜悯而容纳的人。我是个性格倔强的女孩子。”
“哪你嫁给许耀明的主要理由是什么?”我问。
“居留,”陈静毫不犹豫的说:“我没有了工作,工作准证被移民厅给取消了,我要继续待下去,只有走这条路,嫁给当地人。”
“那要回中国呢?”我说。
“我不能回去,我无法向我妈交待。”
“给她解释一下,我想她会理解的。”
“解释什么?解释我被男朋友甩了,解释我为情所困,解释我为了你而不能工作,解释我为失恋而苦痛?……”
陈静的一连串质问使我无地自容。
她伸手抹了一下脸颊上的眼泪继续说:“我妈是个既温柔又严厉的母亲,她总希望我能有所作为,希望我有出息,否则,就对不起我的父亲。”
“你的父亲?”我问了一句,我知道她和我一样都是单亲家庭。
“是啊,小时候我也曾经这样向我妈追问过父亲的事情,特别是在别的孩子甜甜蜜蜜地叫着爸爸的时候,我妈总是对我说:等你长大。静儿,等你长大,你会见到他的。妈妈微笑着,可是她眼中却隐有泪光晶莹。后来渐渐便明了,那是母亲最隐秘的疼痛,是她生活中的一朵阴霾,以后我也就聪明地不再问起。知道父亲的事情又能怎样?我的世界里只要有妈妈。但是我知道我妈的眼里总是有那么多的忧愁和阴霾。”
我完全理解小时候没有父亲的滋味,那是幼稚心灵上的巨大创伤。
我和陈静走出移民厅,前面是加冷河,我们沿着河堤一直向前走。它的前方是海。河堤边是一片雨榕和各种草木。这个季节有飘飞的榕花,当海风吹来的时候,那漫天飘飞的浅黄而柔软的榕花仿佛在唱着一首哀歌。透过密密的花絮,是一片黄花映着带水气的太阳,悲凉,凄美。甚至扑朔迷离。
天气渐渐暗了下来,整个天空透着深色的黄,一种代灰的很诡异的土黄。我知道,雨就有来了。我已开始闻到了雨的气息。
我们仍然往前走着,走到了海边。踩在柔软的沙滩上。“大海呀大海,就像妈妈一样。海风吹,海浪涌……走遍天涯海角,仍在妈妈身旁……”
陈静凝视着大海,哼起那首歌。她就像一只受伤的离群孤雁。无助、失望、害怕、思念占据了她的整个心灵。她小心的靠近我,偎依在我的怀里。娇羞带怯的脸上挂满了晶莹的泪珠。我轻轻亲吻她的双唇,企图吻去所有的痛苦与悲伤,但终究都是徒劳。
也许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她从我的怀里挣脱开,她没有看我,她对我说:“有一天,有一个叫小雪的女孩子曾约我在酒吧里见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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