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林笑了笑,这就是古国人所谓的切口了。自己只是听说过,倒是第一次见到。听说切口一般都是黑道用来联络的暗语,而异誓会的叶武因为和古国内的江湖会党联系紧密,所以也学了去,于是异誓会就也用上了这一套。
那青年听商峰说完了切口,抱拳施礼,一脸热切,“原来是北方的同志。你认得文师吗?不知怎么称呼?”
江首县城当然不是叙谈的好地方。三人返回租界,找了一个小酒馆坐了下来。
那青年自称杨稼轩,却真是把自己当成了辛弃疾,攀谈了一会竟拿出自己的诗作来,云林也看了几首,见词句拗口,意思平淡,并不觉得有多好。旁边商锋赞道:“好书法。”那人脸色却立刻阴沉下来,怒道:“仁兄意思是我的诗作不佳了?”
云林见这人脸如此酸,几乎要笑出来,等着看商锋的笑话。却听他微笑道:“‘第一伤心民族耻,神州学界尽奴风。’如此痛快淋漓,剥皮见骨,仁兄堪称诗史,怎么谈到不佳两个字,只是愚兄的字差的很,所以才羡慕。”
那青年很快又成了圣人门徒,颜回转喜,笑道:“兄台过奖了,听言语似乎商兄也擅文字,可有诗作请教?我正和江首同仁组织筹办一个南社,以诗会友,激扬文字,兄台其有意乎?”
云林心里正想着回去怎么嗤笑商锋见风使舵,却听他继续说到:“国家破碎,诗做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呢?古皇徐吕在位三十多年来,这家巡抚的公子,那家屋里的翰林,诗钟做的溜溜转,但除了附庸风雅能有什么意义?仁兄说得好,‘神州学界尽奴风’,不问国事,不问社会,舞文弄墨于故纸堆间,屈从于现实,如蝇营狗苟,这才是一个‘奴’字。”
那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冷笑一声:“仁兄自然有大才了,不知道你做的多大事业,是文章见识超过了文师,还是造反的名堂超过了叶武。”
“文柄麟和叶武当然了不起。但对古国来说,造就真正人格独立,自由思考的人才是最重要的,我想要做的事业,就是这个。”
云林疑惑的看了一眼商锋,自己熟悉古国人的套路,这个杨稼轩抬出两个异誓会中的旗帜人物,就是为了压住商锋一头,一般情况下,古国人的反击,要么是转移话题,顾左右而言它;要么就是一阵自谦后,再虚与委蛇一番。像商锋这样直来直往的,确实是第一个。
杨稼轩也愣了一下,哈哈大笑:“商兄了不起,是腰间缠了不少阿堵物?还是凭着您这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哪家富商巨贾?”
“他原先是有点小钱,可惜都投到看不见的无底洞里去了,人造闪电你总听说过吧?”
“人造闪电?白京城的王屋电气公司?”
“不错,他开的公司叫王屋,准备开的学校叫太珩,身上的钱嘛,我看是要见底了。所以呢,你应该叫他愚公才对。”云林自然早知道这些情形,但自己好像此刻才将这些自己之前毫不在意的东西在脑子里串联起来。她瞟了商锋一眼:“你真的挺了不起。”
杨稼轩也正色起来,“商兄,小弟失敬了。”
“客气,杨兄,我这次来江首正是要招生办学,柳兄愿意助我嘛?
“这,我自问传道受业解惑并非所长,而且我也不愿意离乡梓远去……”
“人之常情。江首贵在民气开放,人才众多,杨兄能否指点一二?”
“恩,朱炎培本来最擅长教育。不过他刚在春申江以东建了所申东中学,江首富商杨氏将家产九成相赠,他是无论如何不能随商兄去的。”
“毁家相赠?”云林有点吃惊。
“我们古国人不都是贪财卑鄙的小人。”商锋笑了笑。
“这位姑娘是?”
“我是霓国人。”云林突然觉得自己说的从容坦然。
“霓国……可敬。”杨稼轩吐了一口气,“无霓国则无异誓会,可惜异誓会……”
云林知道他在感叹什么,听说异誓会内部文炳麟和叶武起了矛盾,双方因为几千元的霓国金钱在霓国办的报纸上连篇对骂,好像是文柄麟的报纸霓国已经要封禁了。不过自己没有兴趣去了解到底是什么来龙去脉。
“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叶先生和章先生有什么矛盾,我们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商锋脸色波澜不惊。
“兄台高见!可惜宋师培和文师反目;范元培又远走哲国。该做的事情已没人做。对了,我想起有一个人或者可以帮你。”
“谁?”
“余又任。”
云林看了商锋一眼,相视一笑,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余又任那里怎么样?”鸟居云林躺在床上,懒洋洋的问道。
她没再跟着商锋,因为他确实太忙,而且自己知道了他是异誓会的成员,也没必要知道他其他秘密了。但或者他之前肯让自己跟着,就是让自己放心?这个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
“你不会感兴趣的,他是个标准的道学先生。一张方桌一样的脸挂满大胡子,严肃的和什么一样。”商锋喝了一口水。
云林几乎笑起来,想想如果能看到商锋和一脸胡子,正气凛然的于右任对切口,那该是多有趣。她一下子坐起来,却惊的用手掩住了嘴。
眼前是一束金黄的月季花,在这萧瑟的初冬,水嫩新鲜的不像话。
“哇。”
“你喜欢就好。”
“谁说我喜欢了。你送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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