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文笔的问题,也不是遣词造句的问题,这是——就像我第一次读无心爱良夜的《ten》,看到她写那些地下乐队,你知道她是怎么写的吗,‘烟火般的生命’——我怎么也忘不了这个比喻,也可能是那会儿我读书太少吧,”方文的声音越来越重,“那些文学作品拓展了我的生命,很多我生命里存在的东西是我读了书才意识到的,有时候我觉得不是我读文字,而是文字在塑造我启蒙我——所以我没法写,我写不出有价值的意义,我不想浪费文字。”
徐以寒愣了片刻,说:“你看网络看得这么真情实感啊。”
方文笑了笑,没有回答。
两人一同乘电梯下楼,一楼的自动贩售机上有一块led屏,上面正播放着蟹脚直播的广告,身穿红色波点超短裙的漂亮女孩儿蹦蹦跳跳:“好吃好看又好玩,蟹脚直播等你来!”
徐以寒盯着led屏看了几秒,心想是时候和邓远摊牌了。
机不可失。
走出写字楼,方文乘地铁,徐以寒开车,两人就此分别。徐以寒坐进车里没急着启动,而是点开美团搜索“奈雪的茶”。今天下午他听几个女编辑讨论奶茶,说是喜茶好喝但是排队排得太久了,奈雪的茶也不错,还能顺便买块面包。
徐以寒打算去给邓远买奶茶和面包,他记得邓远喜欢喝奶茶。他希望尽量把气氛营造得轻松愉快一些。
导航显示距离奈雪的茶门店还有3公里的时候,徐以寒的手机响起来。
杨立秋轻软的声音填满车厢:“以寒哥,方主编写得很不错,谢谢你啦。”
“那就好。”徐以寒笑了笑。
“那之后几次的更新也要拜托他咯。”
“没问题。”
停好车,徐以寒刚刚踏上门店的台阶,手机又响起来。
这一刹那他心里升起一阵厌恶,杨立秋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然而这次,是邓远。
想通了?前天晚上徐以寒给邓远提了做主播的事儿,还叫他走男扮女装的路线,看得出邓远不太乐意。徐以寒想着给邓远一点接受时间,昨天就没再提。
他接起电话,语气温柔:“姐姐?”
“以寒!”邓远发颤道,“小空——小空走了!”
小空揣着她自己的身份证走了。
徐以寒赶到医院时,邓远、倪玉、迟洋都在,还有个穿校服的短发女孩儿,坐在病床上捂着脸抽噎。
徐以寒看见邓远的手悬在女孩儿肩膀上,像是想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却迟迟没有落下。
“她找小安借了五百块钱,”倪玉低声说,“小安是小空的女朋友。”
“噢,”徐以寒点头,“还有呢?”
“她还给小安发了条消息,说她有事要回安徽老家,之后qq就下线了,手机也关机。”
徐以寒:“她不是锁骨骨折么,还能走?”
迟洋眉头紧锁:“能走……护士说小空昨天请护士帮忙买了一盒止疼药。今天下午她自己办了出院。”
“嚯,”徐以寒感慨,“这孩子身残志坚啊。”
“你什么意思?!”名叫小安的女孩儿忽然站起身,直勾勾瞪着徐以寒,眼眶里还蓄着眼泪。
“我什么意思?应该说你女朋友什么意思吧,”徐以寒心平气和道,“我给了她爸妈十八万——十八万人民币——然后她爸妈回去了,然后她也溜了,回老家了。”
满室静默,连隔壁床的病人和家属也都噤了声,竖起耳朵听。
“你们觉得她是什么意思?”徐以寒环视四周,最终目光落在邓远的脸上,邓远抿紧嘴唇双手绞在一起,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她在骗钱,懂吗?”
徐以寒感到一阵嘲讽,为邓远,也为他自己。几天之前他还为自己劝说邓远的那些话而愧疚,他还战战兢兢地请求邓远的原谅,可是原来——原来他根本就是对的!
他没错,看见了吗他没错,那个小空根本就是个骗子,只有他傻乎乎的姐姐会相信人间有真情,会相信自己真的能救人。
老徐有句名言:良心是最没用的东西。
事实证明老徐是对的,老徐牛逼啊。
徐以寒走上前去,轻轻拢住邓远的肩膀:“好了,别难受,啊?”
邓远垂着头不说话,但是肩膀在打颤。
“十八万我还负担得起,”徐以寒对众人说,“就是那女孩儿骗了你们,实在可恶。下次再献爱心拯救苍生,记得留点心眼啊。”
所有人都沉默,高中女孩还在哭,但是没有反驳徐以寒。
徐以寒开车回家,邓远坐在副驾。
这情景似曾相识,只不过这次徐以寒是踌躇满志的,他不再纠结不再忐忑不再愧疚,心情轻快得想哼歌。
邓远一路上都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家,下车,两人一前一后进电梯。徐以寒暗想要不然今晚还是别和邓远摊牌了,邓远的心情实在不美好,而他也没有买奶茶。
干脆明天带邓远出去吃个饭,买买衣服,把他哄得高兴一点,然后再说。
徐以寒暗自做下决定,心里也莫名地松了口气。电梯里只有他和邓远,邓远还是穿着那件宽松的白色卫衣,衬得他整个人小小的。
徐以寒正想伸手去楼他,他忽然抬起头。
两个人目光对目光撞在一起。
邓远的眼睛里有些红血丝,他的目光是悲伤的,可是悲伤中又带一些圆圆的天真,好像在控诉,怎么能这样?说不清是控诉谁,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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