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她在一副长达九尺的画里见到三坊七巷,卷末提了坊名巷名并画作者的表字。她看过一次,就再也忘不掉了。
“你说得没错,”祁缙谦说,“不过你漏掉了一条中轴线,南后街。”他拉着她沿着街巷走了十来步后停下,“看,那条巷的尽头就是南后街。”
“我要去取一样东西,花费的时间比较长。你可以在这附近逛一逛。”他又补充道,“不要跑远了。”
“去吧去吧,我又不会丢。”她满不在乎地挥挥手。
她看着祁缙谦走进了一家约莫是当铺的门面,自己则沿着小巷晃晃悠悠往前走。三坊七巷交错纵横,最是容易迷路,不过她顺着这一条道走,总不会走丢了道吧?
巷子边有还未收摊的手艺人,蹲在小马扎上烙着糖饼。金黄色的糖浆经那手艺人勾勾绕绕,竟烙出了一只公鸡的模样。
木小树看得起兴,冷不丁那只公鸡便递到了她眼前。老手艺人一边收摊一边用带着浓重方言的普通话对她道:“姑娘,最后一只,送给你了。”
老人咧嘴笑了,层层皱纹漾开如枯老的树皮,木小树却觉得亲切:“谢谢爷爷。”
木小树舔着糖丝坐在一处石台上,心里默念着祁先生怎么还不来。正想着,低垂的视野中蓦地出现了一双鞋。
一双精致华丽的水晶高跟鞋,镶满了鹅黄色的亮片。
木小树顺着来人纤细的小腿往上看,不期然撞见了一张美艳灵动的脸。
那人红唇微珉,满意地看着木小树的脸色一点一点转白。她讥诮地勾了勾嘴角:“木洛芬是么?我想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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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即将隐去最后一点光亮的时候,木小树等到了祁缙谦。
他左手拿着一卷长条形的物什,右手拍拍她的脑袋:“抱歉啊,让你等了这么久。逛得如何?”
她仰头,眯眼笑了笑:“逛得很开心,但是——”她忽而肩一塌:“我饿了。”
他显然心情很好,揽了她的肩头,说:“走,回白沙湾,我来准备大餐。”
她毫不掩饰语气里的不屑:“你做饭?除了青椒炒肉、拌黄瓜、炒豆角和番茄鸡蛋汤,你还会做什么?”
“怎么,又开始嫌弃?”他悠悠道,“是谁信誓旦旦说要我主内负责洗手作羹汤的?”
“好的,今晚咱们就吃羹汤。”她扬声道,“如果祁先生今晚做不出色香味俱全的羹汤,那么我也就不用刷碗了。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他笑:“那今晚得劳烦你刷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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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天台。
案上杯盘狼藉,案边人却惬意地对空赏月。
木小树在吊床里找了一个最舒服的位置,对着漫天星星长吁短叹人生苦短、沧海一粟不抵斗转星移。
吊床旁席地而坐的祁缙谦没奈何地掏了掏耳朵,说:“不用叹星星叹月亮了,今晚的碗,我来刷。”
于是木小树终于停止了绵绵无绝期的感叹。
“祁先生?”
“嗯?”
“你曾经给我留过言,大抵是说就算被全世界都抛弃了,也不能自暴自弃,对不对?”
“我说过的箴言太多,记不清了。”
她又问:“那如果一个人一辈子依附另一个人存活,是不是很悲剧?”
他想了想,答:“未必。你怎么知道被依附的人不是心甘情愿让那个人来依附的呢?换一个角度来说,下决心依附他人的人必须有无上的勇气把自己托付给被依附的人,而被依附之人承载依附之人的满心满意的信任,这也是一种荣幸吧。”
“你绕来绕去把我弄晕了。”她抱怨。
他笑了:“人生本来就很晕乎,你从这一个角度看,是这样的情况,但换一个角度又是另一番光景了。你不必来问我,你自己心里已经有了选择。像你这么犟的小姑娘,寻求我的答复其实就是为了安心,不是么?”
她不说话。
“那么,你听好了,我的答复。”他垂头望着她黝黑的眼,“你的选择,就是我的答复。”
一只小小的苗芽倏地脱离了她的控制,悄悄地在她的心脏里破土生根,静静地在黑夜里开出了一朵花。
她眨了眨眼,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眸子:“祁先生,我们以前见过吗?”
“以前是多久?”他问。
“很久很久以前。”她答。
他莞尔:“见过吗?也许吧。”
又过了许久。
“祁先生?”
“嗯?”
“我想回到学校。我要和他们同一年参加高考。”
“好。”
第30章 拥抱
“我要见肖清让。”
老安毕恭毕敬地守在房间门口,不为所动。
“安伯,我知道他在里面。”单晓清瞪着一双美眸,“他胡来,您也不劝劝吗?”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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