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何斌却还是不冷不淡地应答一声,便又跟何老实说道:“何老弟,一会交接完货物,来我府上,咱兄弟几个聚一聚。”
何老实不好答话,毕竟他还是郑斌手上一个还没定罪的俘虏,只能为难地说道:“这个······”
何斌公然邀请自己的下人赴宴,却没邀请自己这个主人,在郑斌看来,这分明是故意落自己面子,但是郑氏一脉唯族叔郑芝龙马首是瞻,这个人再不给自己面子,有着郑芝龙这一层关系在,自己再不爽也只能忍了,他可不想让郑芝龙因为这种事记住自己这个不起眼的侄子。
交接完货,何老实等人便都随何斌进了热兰遮城,去了他府上。郑家的人与荷兰人素有贸易,所以郑斌等人在城里也自有住处。
热兰遮城并没有周天子想象的那么热闹繁华,人口也并不算密集。荷兰人更多的是把热兰遮城定义为一座军事堡垒,而不是商业城市,所以很多非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职员和士兵,大都是在城外居住,而为荷兰人种植粮食的汉族农民,则居住在隔着台江的台湾本土上。
热兰遮城里面尚还分外城和内城,何斌的府邸便是在外城离城门口不远处,府邸是巴洛克式建筑,内部装修以曲线和丰富的西式壁画雕塑为主,极尽奢靡。府上的下人,除了几个心腹是汉人之外,多以东南亚人种为主,周天子粗粗一数,府邸里下人竟不下于二十个。这让周天子等人很是诧异,通译也就是翻译,一个小小的翻译竟有这样的财力。
宴席自然也是好酒好肉了,不过在饮食上,倒没有用西餐,而是地地道道的福建菜。用何斌的话来说,说到吃,还是咱们大明的好。整个宴席周天子等人只顾着埋头吃喝,一方面是这些天命悬一线,根本就没认真吃过一顿饭。另一方面,这何斌确实是个很臭脾气的人,他能邀请周天子等人来赴宴,不过是给面子何老实而已。在宴席期间,何斌除了和何老实聊得火热之外,连李天佑都不太搭理,更别提周天子了。
不过听他们聊天,周天子也算是摸清楚了何老实等人的底。
何老实和李天佑本是大海盗陈衷纪的得力下属,当年陈衷纪和颜思齐、杨天生、郑芝龙、何斌等二十八个日本华侨拜盟为兄弟,以颜思齐为盟主,想要造江户幕府的反。后来事情败露,便逃离日本,在陈衷纪的建议下,来到了台湾笨港,一边在笨港筑寨垦荒,一边从福建沿海各地劫掠人口财物,渐渐成了气候。
但不久之后,海盗盟主颜思齐便染病去世了,经过一番明争暗斗,年纪最小的郑芝龙反而成了新的盟主,威望最高的陈衷纪却成了郑芝龙的下属。郑芝龙接受了朝廷的招安后,陈衷纪和何斌等人还继续的出海为盗,郑芝龙迫于陈衷纪在弟兄中的威信,也一直没敢与他反目。
后来陈衷纪和杨天生、何斌、李魁奇等在澎湖交易时,被结义兄弟李魁奇所杀,李魁奇又被郑芝龙所杀还拿他的人头祭祀了死去的陈衷纪和杨天生。当年在日本结盟的二十八个兄弟,在这场扑朔迷离的内斗中,便死去了三个。在这场争斗中,活着回来的何斌也对经过三缄其口,却也不敢再回福建,而是逃去了台湾依附了荷兰人。
当年那场交易,陈衷纪一系被一网打尽,何老实和李天佑不在场,侥幸逃过了一劫,但势单力薄的两人再也没法在海盗集团里立住脚,还好这些年来做海盗,积攒了不少钱,遂回到福建老家置田置地,做起了田家翁来。只是何老实这类人又岂是会持家过日子的人,又加上赋税一年比一年重,没过几年田地又被典卖得干干净净。
两人只好又出海走起私船来,只是当年澎湖一战,何老实总觉得里面有猫腻,总是怀疑自己老大的死与郑芝龙有关,所以走船的时候,一直都拒绝给郑家买路钱。
何老实这一趟出海,本就是联系好了何斌,要把货贩卖给何斌的。这何斌自从做了荷兰的通译以后,便已渐渐的与以前那群弟兄断绝了来往,但对何老实却还念一份旧情,一方面两人本就是福建南安的同乡同宗,所以在海盗集团里面,虽说何老实比何斌差一个等级,但两人也一直以同宗兄弟相称。另一方面,当年的二十八弟兄里面,他与陈衷纪又最是交心,因而也乐意照顾一下何老实了。
当下两人喝了几杯,何老实又追问起当年澎湖一战的真相,顾左右而言他,实在拗不过来,也只是说一句:“当年的事情还提来干什么?”
何老实酒劲上来了,红着眼说道:“就算真的是郑芝龙那厮所为,现在他贵为总兵,我又能奈他何呢?我只是想知道真相罢了,心里恨起来也别冤枉了别人!”
何斌沉默良久,闷一口酒,叹道:“恨又有什么用呢,我也恨他,可笑的是,我的那些荷兰主子却正是看中了我和他的关系,才如此的看重我?我如今的富贵竟也是依仗了他们家的生意。”
“砰”的一声,却是何老实把手上的酒杯给摔了,“真的是郑芝龙?”
“是他和李魁奇设的局,李魁奇约陈老哥去澎湖交易,正好我手上也有一批货,陈老哥便带上了我。谁料交货的时候,官兵便围了上来,李魁奇趁机杀了陈老哥和杨天生,后来郑芝龙又杀了李魁奇。这样他就能跟以前那群兄弟一个交代了,他郑芝龙只是正好巡查澎湖,碰上了李魁奇杀陈衷纪,哼,说出去,他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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