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已。
关键时刻,是红蔷甩出了一百大洋身价钱,将她收作身边的细作娘姨。所谓的细作娘姨,只负责保管衣裳首饰,为姑娘梳头之类的轻巧工作,陆明夷一手梳头的手艺就是从这里学到的。
事后她曾经问过红蔷,为什么要救她。红蔷却说看她那个娇滴滴的模样就知道干不了什么活,偏又有股清高劲头,就当买个猫儿逗着玩了。
红蔷就是这样的人,陆明夷带着微笑回想着。虽然说话尖刻,脾气不好,但心底却有片难得的柔软,有些像古时候的侠义女子。
“不就一条珍珠项圈么,看你这爱不释手的模样。”母亲带着戏谑地嗓音在耳边响起,陆明夷终于从回忆中走了出来。
史派克是品记的大班,与陆家做了多年生意了,因此陆家母女一进门就是他亲自出面招待。此时听陆太太这么一说,当即笑着道:“四小姐好眼光,这珠子是从日本新运来的。别看没有豌豆大,光泽却是一等一的,难得的是价钱也便宜,才一千块。”
陆明夷将那珠链在手上绕了三圈,只见白色的珠子在灯光下流光溢彩,果然煞是好看。
陆太太撇了撇嘴:“还说呢!上回买你一只火油钻,也是吹得人间少有。结果去钱太太家打麻将,转眼就看到个差不多的。”
“这可实在是巧了,”史派克赶紧赔罪道:“您那钻戒原是一对,有一只在香港就被钱太太的内侄买走了。”
“那这珠链呢?不会又弄个双胞胎出来罢!”陆太太仍不依不饶,这些东西上她是舍得花钱的,却不能花了钱又叫人比了下去。
史派克苦笑起来,伸出一只手比了个三:“全上海也只有这三条,再多也变不出来了。您瞧这玫瑰搭扣,反面还能刻名字呢!”
陆太太还未及说话,明夷的眼中瞬间闪过了一道光芒,抢先抱住了她的胳膊:“妈,那不如我们把这三条珠链都买下来,正好我们三姐妹一人一条。”
对于庶女们,陆太太平时是不肯苛待的,可也不曾送过这样贵重的东西,闻言不免犹豫了一下。
陆明夷又说:“眼看礼拜天就是杨次长的宴会,到时我们姐妹穿一样款式的长衫,再配上珠链,一看就是一家子,可多体面。”
这体面二字算是说中了陆太太的心事,她又想到那天莫家也要参加的,万不能让亲家小瞧了,便点了点头:“罢了,就当提前给二丫头三丫头准备嫁妆了。”
一下做成了三千块的生意,史派克高兴之余立即叫了店内的金匠来,当场把陆家三姐妹的名字分别刻在了搭扣上,再用深蓝色天鹅绒盒子仔细包装妥当。
这一回陆太太出门,可说是满载而归。从大少奶奶到两位姨太太,每人一件衣料。三位小姐除了料子外,更有一条珠链。
“小姐们也大了,该有些戴得出去的东西!”陆太太边分配东西,边淡淡地说道。这对二姨太可真是天降的喜事,她的手头是长年闹亏空,别说给女儿们各买一条珠链,就是单买一条都恐慌。自然好话跟不要钱一样,成篓成筐地往外倒。
两个女孩也是喜自不禁,纷纷向太太道谢不提。大少奶奶是长嫂,当初的聘礼中诸般物事齐全,自然不屑于嫉妒小姑们子。唯有三姨太看着眼热心跳,打定了主意要越发巴结太太才好。
待到赴宴这一日,裁缝紧着送来了新衣服,照着四小姐的意思在腰上掐了两分,长度正遮住膝盖。
三个女孩正是花一样的年纪,穿上修身的葛云锦旗袍,脖子上戴着一色的珍珠项圈,新鲜得就像刚出水的小葱。刚迈进顾家花园的敞厅,就收到了无数艳羡的目光。
“哎哟,陆家不愧是世代官宦的人家,养出来的女儿也是格外出色,陆太太实在是好福气!”钱太太娘家也是苏州人,和陆太太的交情极好,两人刚一碰面就称赞上了。
陆太太心中得意,脸上却还要做谦逊状:“都不懂事得很,天天叫我操心。哪像你家香伶,陪着女婿出使日本,家里家外一把抓,那才是能干人。”
“你急什么?刚才我还见你未来女婿呢,真是一表人才,你享福的日子在后头呢!”钱太太把手上的扇子遥遥一指,两人俱是笑得心照不宣。
顾家花园内一共有三处房屋,自从分家后,二房与三房都搬了出去,因此颇有空余,时常借给亲朋好友设宴。
杨次长这次的手面极阔,包了临湖的一整栋楼。按照西方的模式,将餐桌排成一个大大的马蹄型,全部用新鲜的玫瑰来装饰。穿着米色西服的侍者穿梭于人群中,银质托盘上摆放有鸡尾酒和小蛋糕。
这样的场合,大家都是小团体交际。陆老爷自有商界的朋友,陆大少则要应酬政界的同僚,陆太太就有她的太太团。
而顺着钱太太扇子指出的方向,可见一群年轻的男男女女正聊得热火朝天。如今讲究社交公开,因此大家也把那套男女授受不清的老思想抛在了脑后。彼此互相引荐,原本不认识的也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莫家桢在这其中要算一个积极分子,他本就生得体面,今天穿了一身格子呢礼服,配同色的帽子,口袋里还插着一枝红玫瑰,实在是个时髦少年。
陆家三姐妹入场的时候,他正在与一位姓夏的电影明星谈论巴黎的天气。待看见了陆明夷后,眼中不由划过一丝惊艳。
算来他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见着这个未婚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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