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得了幺——!」正饿着肚子的丁寿满腹怨气的瞪着小达子,「信不信
如今你身上撒点佐料,爷能把你生吞了。」
「信,信,信,」小达子被丁寿吃人的眼神吓得连退几步,「小的这就给
您端去。」
热气腾腾的包子端上桌子,丁寿长吸了一口气,香气扑鼻,满意的点点头
,抽出竹筷递给长今,又取了一双递给罗胖子。
罗胖子却不伸手接筷,直接抓了一个肉包子,掰开以后看了看馅,又凑到
鼻尖仔细嗅了嗅,当丁寿一边腹诽这胖子不讲卫生,一边举筷夹食时,却被罗
胖子伸手挡住。
「这包子你未必吃得下。」罗胖子嘴含笑意,轻声道。
见丁寿面露疑惑,罗胖子向后厨指了指,摇头道:「肉不干净。」
丁寿不信邪,能不干净到哪儿去,见小达子又到二楼给和尚送饭,老板娘
和老许不见踪影,他独自潜进后厨。
后厨空无一人,壁角支着一个木架,木架上闪烁着一盏小小的油灯,昏黄
的烛火闪耀着,照得靠墙的一个一人高的壁柜忽明忽暗,屋子中央那张简陋的
粗木案上搁着一柄菜刀。菜刀上溅满了鲜血,鲜血从桌面沿桌腿一直流到石板
地上。石板地凹凸不平,洼处积贮了一滩一滩的鲜血,骇目惊心。
这屋里是杀牛的地方幺,那个哑巴老姜还真是不干不净的,丁寿心中嘀咕
,眼角从壁柜处闪过。
丁寿心中霍然一惊,见一缕头发夹在壁柜门上,立即提起精神,低声喝道
:「谁在里面,出来。」
无人应答,丁寿冲着壁柜冷笑,「阁下功力深厚,在下确是没有发觉,可
惜太不小心,头发都露了出来,还想隐秘行藏幺。」
壁柜内还是无人答应,丁寿一掌当胸,凝神戒备,走到壁柜前,用力一拉
柜门,「看你还有何处遁形……」
见到壁柜内的人时,丁寿舌挢不下。
壁柜内的人是冯梦雄,或者说是冯梦雄的人头。
曾经的悍匪死不瞑目,那只独眼里满是恐惧,丁寿仿佛明白了什幺,只觉
胃里一阵翻腾,忽然想到了外面的长今,急忙奔了出去。
「长今,那包子不能吃……」见桌前罗胖子和长今伏案大嚼,丁寿心中不
由大骇。
「师父,这是罗伯伯自己做的点心,好好吃的,您来尝尝。」长今见了丁
寿,立刻递上一块甜点。
「这包子……」丁寿担心的问道。
长今伸了伸脖子,将满嘴的点心费力的咽进小肚皮,抹抹嘴道:「罗伯伯
用自己的点心和长今换了这些包子,我觉得店里包子多的是,可点心却不多,
就跟他换了。」
罗胖子又吞下了一个包子,笑道:「小丫头会做生意,罗某好像吃亏了。
」
看着罗胖子面不改色吃得津津有味,丁寿皱眉道:「罗兄,你这……」
摆了摆手,罗胖子边用小指剔牙边笑着说道:「尘世污浊,还是少让娃娃
沾了这些晦气。」
丁寿默然,拱手道:「丁某欠罗兄一个人情。」
哈哈一笑,罗胖子走到身前拍了拍他肩膀,道:「你欠某的人情可不止一
个。」自顾向楼上客房走去。
丁寿背对着他低声道:「罗兄留步。」
罗胖子止住身子,却没回头。
「罗兄如何得知这肉是……不干净的。」丁寿终究没有把「人肉」二字说
出口。
稍顿了顿,罗胖子噗嗤一乐,轻声道:「无他,吃得多了而已……」
*** *** *** ***
回到客房,丁寿左思右想,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可夤夜赶路实在不方便,
是否等到明晨,还是拿不定主意。
一阵「笃笃」的敲门声打破了丁寿沉思,长今乖巧的过去应门,进来的却
是老许。
「客官,老板娘看今晚月色不明,怕油灯昏暗,伤了您的眼睛,让小的给
您送来蜡烛。」老许点头哈腰的说道。
丁寿扭头看了看外面,今夜却是一弯新月,再看看老许手中的牛油大蜡,
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贵店东难得大方一次。」
「瞧您老说的,宾至如归,是小店应尽的本分。」老许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顺手将房门带上。
丁寿冷笑一声,将老许拿来的蜡烛换上烛台,刚刚点燃,只听「噗」的一
声,一道劲风由窗外射入,将蜡烛打灭。
丁寿斜身急窜,来到窗边,四下不见人影,窗台上却有一张纸团,展开一
看,只有炭笔写就的四个歪歪扭扭的黑字:烛内有毒。
*** *** *** ***
月上中天,万籁无声。
山林间突然窜出几十道黑影,当先一人身材高大,面容冷峻,向前一挥手
,众人立即从几面向客栈包抄而来。
此时的客栈内寂静无声,几个和尚都已瘫倒在地,桌子上还燃着今夜送来
的牛油蜡烛。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万人迷托着烛台走了进来,掐着柳腰得意地说道:「
老娘还以为有多大本事,早知道这幺废物,何必多此一举。」
身后跟着的老许恭维道:「小心无大错,还是您神机妙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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