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要从一个山脚下的小镇说起。小镇和山崖离得很近很近,如果不是在这里住的久了的,一抬头就能给吓个半死。
小镇附近谁都知道,老红军老杨家有一个青花瓶。老杨说过,这个青花瓶是他爷爷的爷爷在窑里头扛泥巴挣来的,充工钱。
他爷爷的爷爷说过,这个瓶做好就准备送进窑里的时候,外面来了一个陌生的男子,看穿着打扮是一个县令。县令没有说什么,对掌柜的点点头就这么住下了。因为招待这位县令,当时的泥胎也就没有及时煅烧。第二天县令就走了,小小的窑也就关门停业,刚刚烧出来的几件瓷器就随便分了分,一人一件。
算起来,老杨家的这个瓶经历了近两百年,也可以说是个文物了吧。
青花瓶很普通,整个儿就放在大路边都没人要的那种,描绘的还算可以的青花纹路普普通通地待在瓶子上头,安安静静地,两百年没挪过窝儿。瓶底儿有一个奇异古怪的图案,像印章又像盒子,一个字儿都没有。
老杨七十多岁的人了,平实闲着也就闲着,总爱捧着一个半导体半盒儿毛尖往门口大槐树下头那把椅子上一坐,听着广播咿咿呀呀地哼着什么戏,一粒儿一粒儿地数一把毛尖,再关了收音机小心翼翼地一粒儿一粒儿按在那把小小的紫砂壶壶口儿,再仔细地听茶叶掉进壶中的沙沙声。
开水打着旋儿在紫砂壶肚子里荡,一粒儿一粒儿的茶叶就这么舒舒服服地翻滚着展开,新茶的香气儿就这么一丝丝地钻进老杨的鼻子里。
闻到这若有若无的香气儿,老杨知道自己要听的戏也就开始了,这才按开了收音机,宝贝似的放在左胸的外兜儿里,然后左手从茶桌儿上把紫砂壶捏过来,也不怕烫着,两只手一圈就把壶抱在怀里,听一会儿就抿一下,咂咂嘴,任由正午的阳光透过眼皮儿照的两眼发亮,然后慢腾腾地等着茶叶的香气儿在肚子里转悠一圈儿,一个中午就过去了。
老杨有个习惯,买上衣就买那种左胸口有个外兜儿的,“这样我听戏方便”,老杨说。老杨年轻点那阵儿还在工厂干车间主任,中午停工的时候人都去工厂食堂吃饭,唯独老杨一个人例外。老杨就待在他那间小小的屋子里头,把手里头做记录的钢笔别在右胸口口袋里头,变戏法似的从抽屉里摸出一个半导体半盒儿毛尖一把紫砂壶,数着一粒儿一粒儿地放在壶口儿,冲进开水,打开半导体往中山装左胸口口袋里一放,揣着茶壶靠在椅子背上,咿咿呀呀地戏曲就着茶,就是老杨的中午饭。
这样过了十几年,大概就是老杨从单位领了一笔退休金之后,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多嘴,老杨家有一个青花瓷瓶的事儿就这么在小镇传开了。
两百年的青花瓶,而且大清的工艺自然是没的说,尽管是出自民窑的一口小瓶子。所以,隔三差五的就会有人来找老杨,说是要收购,而且出价不低。不过,老杨始终没有出手,自始至终就一句话,这个瓶是老一辈留下来的念想,不卖。也就因为这个原因吧,不知道多少人在老杨这里蹭了一鼻子的灰。打那以后,谁也没有想过收购老杨的青花瓶了。
有这么一个外地的中年商人偏不信邪,穿的很正式地去找老杨。他还打听到老杨喜欢喝毛尖,还特意在来之前去了一趟信阳,高价买下了清明前采的新茶。
商人在老槐树下见到了老杨,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老杨没说话,只是半导体里头小人儿的唱腔对白更加激烈了。商人不愠不火地,轻轻放下茶叶,垂手恭恭敬敬地站在老人身边。
过了半晌,老杨美美地“享用了”午饭之后才起身,深深地看了商人一眼,摇了摇头。商人知道,这次没有成功。但同时他也知道,自己这次出价确实不太地道,毕竟这个瓶是陪伴一个老人大半辈子的物件,老人不忍心出手也是情理之中。
商人没有急着再找老杨,他知道适可而止。过了差不多一个月吧,老杨都快忘记这茬子事儿了,刚刚咂摸了几口茶,感觉身边有个人,睁开眼一扭头,嗬,这位又来了。
商人礼貌地打了个招呼,依旧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老杨头二话不说直接拒绝。商人不着急,依旧不愠不火地点点头,打个招呼放下茶叶走了,再也没来过。老杨头过意不去,所以就把商人留下的茶叶放在了青花瓶的旁边,一丁点都没有动。
他也不怕谁偷了自己的瓶,身外之物而已,再一个谁在这儿偷了自己的瓶能走出去的,乡亲们可都知道他的这个瓶。
转眼间,老杨头已经九十九岁了。就在他大寿那天,老杨头的孙子孙女也都带着自己的孩子从外地赶了回来,一家人欢天喜地地给老爷子祝寿。一个年轻的外地商人也来了。小伙子很精神,西装革履,不过,谁也不认识他。小伙子二话不说,拿了一千多块钱当做贺礼,就坐在老爷子旁边的餐桌那儿。老爷子美滋滋地喝完了寿面,眼中却不易觉察地掠过一抹解脱。
寿宴结束,小伙子随便问了问之后就找到了老爷子,说他要出价收购老爷子家里的青花瓶。老爷子笑了,眼中的解脱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忧虑,说,我的这个瓶可是一个纪念,不卖的。
小伙子笑了笑,说,老爷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为什么。你放心,我出价不低,肯定会对得起您的。小伙子说着说着就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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