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带着清脆袅袅余音的金铁交鸣之声。
当王台上的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枚坚硬而冰冷的箭簇已被宝剑削断,余势不减,斜斜擦过坐于庚敖近旁的周季的头顶。
周季眼睛一闭,头一缩,耳畔噗的一声,慢慢回头,看到那枚断簇深深地钉入了他身后的一杆旗杆之上。
周季脸色惨白,牙关瑟瑟发抖,突然清醒了过来,猛地站了起来,手指戳着那个正要逃跑的岐人射手,直脖用颤抖的声音大声嘶吼:“护君上——抓刺客——”
场面顿时大乱,甲卫蜂拥而来,一半围住王台上的庚敖,一半扑向岐人。
“君上!你还好吧?”
周季转向庚敖,扑到他脚下,紧紧抓住他腿不放。
唰的一声,庚敖归剑入鞘,从周季两只死死抱着自己的胳膊里拔出腿,看向远处方才徐离纵马而来的方向,眉头深深皱起,纵身跃下王台,拨开层层甲卫,朝着徐离飞奔而去,到了近前,见徐离还被卫士以长戈压制在地,狼狈不堪,上去命松开,提起他衣领,厉声问道:“她如何了?孤不是命你护她吗,你竟敢独回?”
……
日影渐移,野利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在屋内不停地来回走动,心绪不宁。
和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近旁的那个乌戎人费颌。
费颌是乌戎方当氏的近臣,此刻盘膝坐于一张毛皮茵席之上,神色自若,侃侃而谈。
“……不必担心!今日穆人大射,我安排的死士,精于弓箭,百发百中,又身藏喂毒弓矢,只要能以你麾下勇士之名入场,等到大射之时,以十丈之距,向庚敖突发弓矢,庚敖必丧命无疑!庚敖一旦死,穆国无正统继位之人,被封于别地的公子庆、公子服虞等人必定起而争夺国君之位,到时穆国内乱,自相残杀,旁再有楚人牵制,你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将汭水千里之地收入囊中,机会千载难逢!”
他起身,走到窗牖之侧,探头看了眼太阳的位置,回头笑道:“倘若我没猜错,庚敖此刻应当已死于非命!你等着好消息便是!”
野利氏眼皮子跳了一跳,哼了一声:“我收汭水之地,你乌戎人费尽心机,莫非只是甘心助我成事?”
费颌哈哈笑道:“汭水之地,乃是你岐人世居之所,你尽管放心!我乌戎对汭水之地,丝毫无觊觎之心,更不敢与你岐人相争,此次之所以来此,一是受楚人之托,二也是为报当年之辱,此外绝无他心!”
野利氏冷冷道:“既如此,为何羁扣我儿,不放他归来?”
费颌笑道:“首领误会了!并非我王羁扣,而是他在我王身边被奉为上宾,美人佳酿,一时不想回来罢了。等事后,我王必定催促他尽快归家,免得首领担心。”
忽此刻,门外一阵急促脚步声,一个岐人奔入,野利氏急忙迎了上去,听完回报,呆了一呆,脸色大变,旋即露出怒容,猛地一拍案几,怒道:“费颌,你也听到了!你们用卑鄙伎俩捉了我儿,逼我反穆,如今射杀不成,他若领兵前来,如何是好?”
费颌也是愣住了,但很快回过神,压下心底失望,站起身:“刺杀既不成,你岐人和我乌戎齐心协力,共同应对穆人便是!他此次秋狝,总计不过万人,你岐人中,骁勇善战者便有数万,有何惧哉?你不必担心,我这就遣人禀告我王,火速派军前来应援。到时你我两方夹击,必能全歼穆人!”
野利氏脸颊肌肉不住跳动,在屋内走来走去,脚步沉重无比。
费颌见他到了此刻,竟似还在犹豫不决,冷笑道:“野利氏,事已至此,莫非你还心存侥幸?就算你想向穆人示好,恐怕庚敖也不会饶你了。秭国便是前车之鉴!秭人不过协从了楚国,他灭秭之后,便杀秭王一族。你莫忘了,今日刺客,可是以你麾下之名而入的!你若束手就擒,到时我王便是送回你的儿子,恐怕他也只能引颈就戮,不如留在我王身边为好!”
野利氏脸色铁青,半晌,咬牙切齿道:“我一向视你为宾,你却如此害我!罢了,事已至此,我还能有退路?只是你回去转告方当氏,若我岐地被穆所灭,你乌戎迟早也难逃同运!”
费颌松了一口气,笑道:“怎如此说话?你我皆为戎,亲如兄弟,长久却饱受穆人欺凌,如今不过一道奋起抗争罢了!你放心,只要你有所求,我王必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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